上一段落:妖后(中)
梵羽心里暗暗一惊,蒲春归又续道,“两淮大侠童沧灏,雁翎三刀宋别后宋氏兄弟为首的百数十名正道高手,已在梵宫主离山之际,向贵宫发动全面进攻,此时应已大功告成!”
梵羽心昂然道,“简直胡说八道,你红口白牙,制造低级谰言,不过妄图乱我军心,本宫又岂会轻易上当!”
蒲春归笑道,“梵宫主自然不必相信,但老夫与樊老弟的‘扮猪吃虎’之计已然奏效就行!”说话之间,他将红刀微微一摆,续道:“梵宫主请留神,老夫要出刀喽!”
他说话之中,一幕惊湍也似的红浪向对手扫将过去!梵羽心轻嘿之下,出刀相迎。她口头虽说不信,心里却泛起隐隐忧思。
另一边,白家姐妹也和四大力士的三个幸存者互殴互啄在一处。龙舞凤原本不想插手混战,但偏有两名艳妇却来势汹汹挥刀行衅,不得已之下,他只好拔剑相向。
他的剑法曾得过当代剑道圣手高鸿非的指点,对十八般兵器的走势了然于胸,区区两名艳妇自不足对其构成任何威胁。
白家小姐妹的武功原本尚不能与胖汉等三力王相抗衡,但幸亏这仨在与樊无翼动手时都不同程度地吃过亏,受了创伤,此时的功力,已仅能使出寻常时候的约五、六成。
正因如此,白家姐妹战斗多时,尚自能够得心应手,从容不迫,游刃有余。胖汉等三人则反而落在下风处,不时显出受绌之态。
白飞光得暇时尚颇关注龙舞凤的战况,见他似乎全力施为,却还只不过是和那两名艳妇很勉强地打成平手,而樊无翼等六人俱已年龄老大,各个以一敌三,尚且都隐隐占着优势。
她心里很不是个滋味,扯开嗓门就喊,“哎呦呃,龙师叔,你那灵光一剑今儿个怎么如此不济了呀?该不会是它太有灵气了,一看见这花不留丢的大美人儿,也学起了那个谁谁的怜香惜玉手段了吧?”
龙舞凤佯装不睬,白飞光似心有不甘地哼了一哼,手上递出三招极其凌厉的招数,将对面胖汉逼迫得骇退不止后,恶狠狠地说道,“真讨厌,明明这些花里胡哨的骚娘们儿叫人瞧了就生气的,偏是有人不得劲,眼看就要闹出笑话。”
樊无翼等七人听得白飞光说出的那“灵光一剑”四字,都不由地向龙舞凤瞥了一瞥。
夜引弓见他掌中长剑狭长,光彩莹然,剑身寒芒湛湛,大笑道,“好一柄灵光剑吓!小兄弟,原来你就是近年名扬江湖的大漠游侠龙舞凤,老夫心仪神交久矣。真正是百闻不如一见,果然好表人材,好英侠少年形象哈!”
龙舞凤逊谢道,“前辈过奖了,在下当承不起,受之有愧。”
夜引弓豪笑道,“兄弟何出此言,老夫就事论事,兄弟誉至名归。嘿嘿,好说好说!”他前一句是对龙舞凤的回应,后半截却是为招呼三个艳妇于猛可里加强的攻势而脱口冒出的话了。
白飞光这时咯咯笑了几下,锐声锐气地说道,“可惜英侠难过美人关,要不然灵光一剑今儿个早就现灵光啦!”
她这话里话外,自然是暗讽龙舞凤出招并未用心尽力。若是旁人说来,犹自显得半真半假,从白飞光以玩笑的口吻中道出,不说语气不对,即便着眼于她和龙舞凤口头建立的师叔侄辈分关系,这么做俨然也已不应该,因此夜引弓听后微微一怔。
龙舞凤原不欲掺和搅拌到此事当中,更不愿暴露身份,因此开始只在战团之中虚与委蛇,谁料得竟给白飞光一语道破玄机。
既已如此,那这时倒不便再过于藏拙,以免惹得中原诸侠轻看了自己。当下他掌中灵光剑势一变,锋刃颤颤,犹如百花绽蕾,群蕊怒举,那围攻于他的两名艳妇乍逢突变,惊咋不迭,双双肩头中剑。
龙舞凤面带微笑,细语说道,“撒手吧!”他长剑轻拍,丁丁两下响,那艳妇的刀先后被磕碰得脱手飞去。
白飞光大声叫好道,“是嘛,这才是真正的灵光一剑!”她这一高兴,那胖子等三位力士就更倒霉了。
但见她右钩飞处,唰唰唰,鲜血迸溅,三人胸前各挨了一记快削。虽然浅浅的并不甚深,三名力士却被吓得够呛,深信适才之险,不啻“九死一生”。
洪拂云、丁岳崇,樊无翼三侠各已诛杀了一名艳妇,陆哀吟和夜引弓也控制了胜局,随时即可告轻松获胜,整个战局之中只有蒲春归对梵羽心略略显出疲态。
蒲春归在七人之中,武艺原是最高强者,若非梵羽心功夫着实独到可怕,自不会败落下风。
正在此刻,西南方向突然腾起一溜烟花,蒲春归精神一振,呵呵大笑道,“梵宫主,童老他们已然成功,你的老巢已给咱一把儿连锅端啦!这时候,你应该相信老夫说的不是假话了吧!”
他心神一震,斗志大盛,呼呼数刀,竟将强敌迫得连连后退。梵羽心见到天空中的烟花信号,已经知道其所言非虚,己方巢穴情况大为不妙。心中一乱,她手上就不免着忙了些,一时之间失去了章法。
蒲春归抓紧机会,迅猛抢攻。梵羽心立时陷入险地危局。但她毕竟是名震西陲的一代女魔,瞬息之后,心乱即止,刀风立变,全力展开反击。
龙舞凤见梵羽心突换的刀法充满了阴诡之气,猛忆起传说中的一种武艺,暗自惊悚,大声喝道,“前辈留神,这女魔所施展的,可能是失传日久了的‘妖后刀术’!”
蒲春归闻言,幡然道,“对!除却妖后刀术,又岂会有一种刀法可在老夫的落花红刀之下仅以区区换刀式就力挽狂澜,再度转败为胜!”
樊无翼亦应声道,“原来这妖妇练成了妖后刀,难怪竟老不要脸,盖起了人间瑶池这座淫窟。”
洪拂云驱退对手,厉喝道,“老蒲,老夫来助你!”他纵身扑将过去,和蒲春归双战西陲女魔。
蒲春归大喜,连连说道,“好极,好极!”
白飞光还是头回听说妖后刀术,捺不住心头好奇,问龙舞凤道,“喂,你说老妖婆用什么‘妖后刀术’?那究竟是什么武功,好生厉害的么?”
龙舞凤一笑而不答。夜引弓道,“厉害啊,怎不厉害?只是这是种怎样的武功,却极不好说,尤其是对你这种天真未凿的小女娃儿,更是不好讲起。”
白飞光不信道,“你这老头子骗人!”
夜引弓笑道,“老头子固然有骗人之嫌疑,但你龙师叔总不至于会无缘无故地装聋作哑吧?能告诉你的,他又岂有不愿告诉你知的道理?”
白飞光闻言,忽然想起那或者是一种很”不光彩“的武功,脸颊突倏间腾起红云,忙说道,“呸呀,他想告诉我我还不爱听呢!”
龙舞凤笑道,“所以我就自发地‘免开尊口’了呀。”在这之前,他已经将那两名艳妇的穴位闭住,并协助夜引弓、陆哀吟、丁岳崇,樊无翼等人制服了诸众艳妇。
这一句话甫说完毕,他正好掠至白氏姐妹的战团,灵光剑往前一刺,戳在了胖汉笑腰穴上,那胖汉顿时僵立,嘶声哑笑不止。
白飞光怒瞪双眼道,“走开啦,谁要你帮忙!”
白飞烟责声道,“飞光,你怎能这样。”
白飞光愤慨道,“哼,要他帮忙我便不是好汉!”
龙舞凤笑声道,“你就是条好汉。那并非好汉的我,就只好暂避开了。女汉子,请恕在下先走一步。”
白飞光努嘴道,“走就走,走快点!”这样一来,半边战圈都让她闹得有点儿戏的气氛。
另一边,蒲春归等七人合斗梵羽心的阵势却显得惊心动魄——敌我双方都在险象环生之境弄潮,生死之间,间不容发!
那妖后刀术是全天下最为极尽奇技淫巧之能的一门邪功,习练之人必须生性凶淫无比,欲壑难填。如非如此性恶,断难猎取伟男,吸纳充沛的元阳真气,以滋养老阴,化生源源不绝、至沴至毒的能量。
江湖传闻,这种武功乃由商朝末代君主纣王妃妲己所创,以妲己之媚,历代皆被视为妖狐附身。那妖与狐俱为淫艳尤物象征,真身潜藏之窟,往往白骨如山。妖后刀术之邪恶狰狞可想而见。
这种刀术更有一个可怕的现象,便是遇强则益强。樊无翼等七人联合之力,天下江湖之间,可谓无双无对,无坚不摧。但那梵羽心使开妖后刀术,竟丝毫也不失势于诸侠。
龙舞凤暗忖:我此时还不出手,更待何时?
当下他将长剑一摆,挺身喝道,“妖妇休要猖獗,且看我灵光剑法!”
梵羽心咭咭地笑道,“灵光剑有何足恃?就算天下高手尽来此地围战本宫,又能算得抵事?本宫妖后刀在手,万事不愁!”随即刀光百倍暴涨,但听“当啷”一声响,丁岳崇手中的兵刃顿时被她一刀削断。
夜引弓沉声道,“大伙小心,这妖妇掌中之刀是柄利刃!”
梵羽心妖言魅惑,若烟视媚行道,“唷,唷,各位大爷到现在才知道呀?本宫手中这把妖后刀,自打妲己娘娘流传至今,怕不已经几千个年头之久啦,你们就从未听闻过吗?欸,还真是群目光短浅之辈,孤陋寡闻之徒啊!”
她自恃掌中握有利器,更加要振作士气,大呈淫威。诸侠之中,仅龙舞凤和蒲春归的兵器可勉强与之招架,其余众人只得凝神躲避锋芒,再趁隙发起攻袭。
梵羽心仰面大笑,将妖后刀环舞作一片圆弧,厉声叫道,“你们诛杀我门人,毁焚我瑶池,这笔大恩没齿难忘。相好的,今日别过,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你们都给我好生等到回头来血债血偿的那一天吧!”
她身子突然拔起,一跃近十数丈高下,犹如一只妖艳诡丽的巨鸟,竟翮翮半空,倏忽远逝。仅片刻之间,竟已鸿飞冥冥,融入进渺渺夜色,空茫无寻处。
众侠欲追,却叹自身功力尽皆望尘莫及。其时天中有月,华光分外莹然。
人间瑶池虽已破灭,元凶巨恶却尚未授首,众侠望月唏嘘。梵羽心既已逃逸,往后必将俟机作乱,前途未卜,后事难料,江湖何日方能永别了其风雨飘摇的命运?
在这之后,龙舞凤不辞而别,悄悄离开诸侠士,与白家姐妹俩径至贺兰山,去和梦灵犀会合了。虽然此时他还未同中原群侠打成一片,却已经被卷入到浩浩中原武林恩恩怨怨的滚滚浊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