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前半生之初中学

        1997年,香港回归,那个经常在新闻联播里晃悠的东方小巨人邓爷爷终究没等到回归的时刻,去世了。不过这些是跟我都没关系,只是那年我上初中了。

                                  食堂

        初中让我终身难忘的是食堂的伙食。当年我们是从家里带米到学校换成饭票,每个月初交三十块钱给学校发菜票。菜票是一张印着满满的小格子的洋红色A4纸。每个小格子是一顿菜票,规定日期和早中晚时间,过期作废。我们都不想要菜票,可这是班主任的任务,每个班都有指标必须要消化掉规定数量的菜票。

        初一报名的时候我爸搬出在另外一个镇上当中学校长的二伯出来,班主任X科老师才勉强不给我摊派菜票。于是第一年我寄宿在我大姑妈家。虽然大姑妈对我很不错,但总觉得还是有点不自在。另外因为不买菜票,X科老师多少对我都有点不爽,毕竟挡人家的"财路"了。还有我想跟我自己的小伙伴们一起厮混上食堂。所以初二的时候我跟我爸要求说回学校吃食堂,起初我大姑妈不同意,因为她知道学校的伙食条件是咋回事。我年幼无知顶撞姑妈说,别人能在学校吃,我也可以。这话把我姑妈气着了,她觉得白养我这个白眼狼了。她气归气,之后逢年过节,家里来客人有好吃的还是会叫我去吃饭。

        在学校食堂终于我明白姑妈不让我来的原因了。吃的东西说难听点简直是猪食,一点油没有,还不干净。饭里面带沙子,菜里带点泥那是家常便饭。菜里面吃出虫子,蜗牛啥的也是司空见惯的。终于有一天X林同学在水煮白菜里吃到大BOSS蚯蚓,我们再没扛住,当时就吐了。X林同学那一整天吃不下吃饭,想想就恶心反胃。所以我们一般会从家里带点腌菜,咸菜啥的来学校吃,因为条件有限没冰箱,只能带这种不容易变质的菜。偶尔我们会到食堂旁边的小卖铺花两毛钱额外买点净炒角瓜,白菜梗啥的改善生活。X锋同学那会手头阔绰一点,很有生活,经常会花五毛钱在小卖铺买辣椒炒青蛙吃,尽管是我小时候吃腻了的东西,这个时候简直成了人间美味。他后来也不买了,因为青蛙肉基本被我们品尝掉了。更多时候我们都是端着盘子在小卖铺,拿着筷子每个盆里的菜夹一下尝尝,然后皱着眉头摇摇头假装很难吃的样子走开了。毕竟我们每个礼拜只有两块钱的生活费,不敢随意挥霍。时间长了,小卖铺的老板娘叫X金的中年女人学精了,看出来我们的套路,就不让我们进店,除非手上先拿着两毛钱。

        每个月最开心的日子是十五号,这天食堂改善伙食,中午有肉吃。说是吃肉,其实就是木耳里面加几块半肥不瘦的猪肉煮一锅,有点荤腥味而已。里面全是木耳,因为木耳是现成从食堂旁边树上枯枝摘下来的,纯天然绿色无公害。就这样的菜让我们几个都激动的不行了,所以有时候老师让我们印试卷,我们都偷偷会留一点蜡纸,在月初发菜票的时候把十五号中午的菜票复印几份。因为新发的菜票油墨还没干,用蜡纸可以复印的出来。目的是为了十五号那天可以多吃一份肉,刚开始神不知鬼不觉的。后来被打菜的大妈发现了猫腻,认识了我们几个,再也不能多打一份肉吃了。

        在食堂不能混水摸鱼了,有时候中午我和X斌同学就踩单车偷溜回荣山的家。一般我爸妈中午都不在家,我们就自己热点吃的,碰到啥都没有就自己做点。我现在的做饭手艺还是那会学会的。有一次家里没有吃的,我看到有肉,就做了一道大蒜炒肉。剩了一点没吃完,晚上我爸吃了还跟我妈说今天的菜和之前不一样了,口味不错。这时候我们正在长身体,而学校吃的"猪食"实在是没啥营养,所以每次周末回家我吃饭都基本上是风卷残云的扫荡。从我妈做好饭,准备炒菜时,我就开始吃,一直到全家人吃完,我要干光所有的饭菜才撒手。我一碗饭从灶台盛好,走到餐桌就能吃光掉,正常情况下连续吃五碗才能饱。最多一次我从早上吃到中午,吃掉我大姑妈做的十三个半大肉包,因为做了自家吃的包子肉多。那会我虽然吃的多,却不长胖,而且很精干,黝黑。我爸对我倒是很放心,因为有力气能干活,即便将来不会读书也有"一技之长"。

        我爸从小一直比较惯着我,一般情况不怎么揍我。但有一件事他零容忍,那就是干活慢。他总教育我,不管将来怎么有有出息,种地的本事不能丢,丢了就得饿肚子。所以每年农忙双抢时节,我都是胆战心惊的,因为稍有不甚就是一顿皮肉之苦。在我爸的"高压"政策下,我在十六岁左右时对于百八十斤的一袋稻谷,轻松就能扛上肩,在泥泞的田地里健步如飞。我弯着腰在水田里插秧,一两个小时可以不起身,左右开弓。要不是我上了高中,就得开始学犁地了。再后来我就不用挨揍了,因为扛稻谷我爸要我给他上肩(帮助将稻谷放到他肩上),我都是拣着大包的扛,插秧我能远远把他甩到身后边。不过因为自己年轻时不注意,腰现在已经就不行了。前几天做CT发现脊柱髋关节出现局部退变老化,港大医生都吃惊说年纪轻轻不可能老化的啊。我就连弯腰洗个碗,都要缓半天才能直立起身。

        因为初中食堂的伙食条件差,以至于后来无论到哪里吃饭,菜里吃出啥玩意我都淡定的很,总觉得不至于蹦出蚯蚓来吧。这也算是初中食堂给我带来的意外收获。别人在食堂能吃我就能吃,这个话我无论如何都不能吃掉,所以初中后来两年含着泪我也得在食堂吃"猪食",再没有提回姑妈家吃饭的事。只是我们总会想出些办法来改善下自己的生活条件。

                              偷鸡摸狗

        上到初中我依然很懵懂,总时不时"调戏"下班上女同学,结果就是我的课本经常被从阳台扔了出去。我们一帮玩得来的"狐朋狗友"X斌,XX毅,XX锋,XX林中午不午休,要么跑出去打乒乓球,要么跑到学校后面的山上抓电光蛇(一种类似壁虎的四脚蛇)比赛斗蛇。为了这事我们经常被班主任XX科老师,也是个小个头罚跪。我怎么总绕不开小个子。难道因为我那会个头也不高?好像也不是这个道理,初三我居然像浇了粪似的,身高一下就蹭到一米七几,当然也可能是那五碗饭起了作用。

        我们就这样浑浑噩噩的在学校晃荡,偷鸡摸狗的事没少干。有一回我们偷了人家的桃子后躲在一片西瓜地里吃,结果西瓜地主人说我们偷他们家西瓜了。我们当时一听就火了,这不冤枉人么,义愤填膺的差点把那人打一顿。最窝火的是一次偷人家的枇杷被发现了,稍微老实一点的XX锋跑慢了被人抓到,害得我们几个拿出一个礼拜的生活费凑齐"赎金"把他捞出来。

        那个年代学校治安不怎么好,每个班级都会安排男生晚上住教室看守。我们几个那会手头紧,就"监守自盗"去偷低年级同学的书,然后拿出去当废品卖"挣"零花钱。当然我们偷书是讲原则的,语文,数学,英语这些主课本不偷(偷了影响别人学习),还有比较旧的课本不偷(课本旧说明这同学爱学习)。出乎意料的是,第二天偷书的事情竟然惊动了学校。我们就纳闷怎么会整出这么大动静来,原来有另外的团伙把人整个教室的书本都洗劫一空,拿板车拉出去卖,结果被学校开除了。这次把我们吓的够呛,觉得这事不能再干了,风险太大。

                                  考学

        尽管我们撒野,但是班主任还是没放弃我们,尤其是我和X斌,对我俩的"关照"(揍)比较多。而且他还经常联合家长一起开展思想教育工作,当然是以鼓励为主的,跟我们爸妈说你们的孩子很聪明,只要稍微用点功就可以考上省重点高中。当时我不知道班主任是不是跟所有家长都这么说,反正我爸妈信了,好像我就能考上似的。其实当年我对考高中其实没啥概念,只是让我和X斌更加"肆无忌惮"了,觉得班主任罩着我们。

        初中前两年的语文老师是一个刚毕业的女大学生X洁,来到我们这穷乡僻壤的学校任教。我们经常在她的课堂捣乱,有时候甚至把她气哭了。直到有一次在她的观摩课(学校考核课)上我们又犯事了,结果被她当教导主任的姑父(名字不记得)逮着。这次比较惨,教导主任和班主任联合作战,把我们揍了一顿(掌掴),还罚跪一中午。直到现在我的膝盖只要跪着就疼的不行。于是我们投鼠忌器,那以后在语文课上消停了。我觉得我们的语文老师对X斌还是很器重的,总对他说恨铁不成钢。

        我们几个有时候会闹点小别扭,我总有一种被他们挤兑的感觉,后来我逐渐明白了原来他们几个是嫉妒我女生缘比较好。X丽同学周末回学校总来我家叫我一起走。其实我一直都是一个比较羞涩的小男生,和女生不敢说话,一说话就脸红。估计越是脸红,女同学越是感兴趣。总体上我们小伙伴们很和谐,一起上课,一起吃饭,一起睡在我姑妈家二楼的地板通铺上。最喜欢下雨天,听着雨滴敲打瓦片的声音。基本上只要是下雨天我跟X斌同学都会睡过头,然后就会看到一高一矮两同学勾着脑袋一早上站在教室门口。

        就这样我们上到初三,因为班主任"看好"我和X斌,虽然重新分班,但他依然把我们两个刺头留在他班里。当然也可能因为我的考试成绩破天荒的排在班上第三名。第一二名分别是当时班上的尖子生X欢,XX珠两个女生。尤其是那个X欢同学后来中考成绩可怕的位列全市农村初级中学第一名。

      上初三认识一个新同学XX清,和我同桌,留级下来的,年龄比我们大点稳重些,学习也不错。开学那几天我不知道情绪不好还是哪根筋搭错了,课堂上有几节课没骚扰同学,找同学说话。被我们班主任敏锐的捕捉到了我的进步,他还当众表扬我懂事,知道要用功学习了,最重要的是他让我当班级学习委员。像我这样的捣蛋分子在此之前几乎没有被正儿八经的表扬过,还被任命为班干部。于是我开始发奋了,也许是受我的"感染",也许大家也觉得应该上劲了,X斌和其他小伙伴都陆续认真了起来。

        虽然我们开始发奋读书,但是偶尔忍不住又暴露本性。课间休息打闹,被我们的新语文老师,新一任教导主任XX清,又是一个小个子男人给抓到现行。作为"报复",他开始上课时让我上台演讲(这是他课堂的一个训练)。他太了解我们这些顽劣分子其实很怯懦,在底下"无法无天",上台立马歇菜。我被拎到讲台上,终究没能开口演讲,尽管我已提前准备有演讲内容。于是老师开始"批判"轰炸我们,更可恶的是被罚款五毛充当班费,要知道那可是我一个礼拜四分之一的生活费。

        我站在讲台,用双手臂支撑半趴在讲台的场景让我铭刻于心,当时觉得丢人丢到家了。以至于像落下病根了,在之后的生活中惧怕并不断的回避当众讲话。庆幸的是大学为了入党,评选积极分子的时候,我竟鬼使神差的自发跑到讲台上发表了两句话演讲。毫无疑问我最高票当选积极分子,大学第一批入党了。但最重要的是治好了我多年的病,我不那么惧怕当众讲话了。

        初三的岁月没有前两年多姿多彩,每天五点半起床到操场跑步,练俯卧撑,立定跳远(中考体育考试项目)。然后早读,上课,晚自习。晚上熄灯后点蜡烛继续挑灯夜读。接下来剧情有点老套,皇天不负有心人,我如愿上了省重点高中--临川二中。当时我傻没去临川一中,现在人家老牛逼了。

        可是我的几个小伙伴都掉队了,最可惜是的X斌因几分之差只上了市重点--临川十中。他们家打算掏插班费让他上二中。X斌性格要强,不愿意插班,他觉得在市重点一样可以考上大学。后来X斌还真的考上了大学,虽然我俩都在高中多奋斗(复读)了一年。现在他干销售,混的应该挺不错。

        暑假开始了,考上高中好像也没啥特殊的。只是有一大波亲戚朋友来我家祝贺吃饭喝酒,顺带夸一下我有出息。可是我最烦的是那个暑假我老爹居然还让我放牛,尽管我已经放过很多年的牛了。可现在我可是考上重点高中的"天之骄子"啊。没办法,谁让我老爹是牛贩子,牛多呢,我忍了。更气人的是我弟,吃他一个苹果,让我替他放一个暑假的牛,他还真坚持了一个暑假一次都不去帮我一起放牛。

        后来到学校找班主任老师拿录取通知书的时候,老师语重心长的跟我说了一些话:"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初三你攒劲(用功)了一年,就考上了。上了重点高中就一只脚已经迈进大学的门了。要是X进(他儿子,和我同班同学)脑瓜子有你和X斌一半好使,他也能上重点了。"

        我能感觉到老师替学生高兴,考上了高中。我也感受到他的失落,他儿子很用功但是好像连市重点都没考上,后面找关系进了市重点。初中毕业之后,和X进就怎么联系,不知道现在混的怎样了。

        当年我少不更事,老师说的话"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重点我没领悟到。我只听进去夸我聪明,上了重点高中就一只脚迈进大学的门了。就这样我带着老师的谆谆教诲我准备高中入学。高中在县城上顿度,我要进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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