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太阳挺好。车间里,有人在放肯尼基的萨克斯曲,回家。
挺意外的,因为他们经常放的,都是流行伤感类的歌曲。放纯音乐的时候还真是不多。
肯尼基深情的萨克斯,百转千回的在周围的空间缭绕着,盘旋着。在每个人的耳朵里进去,眼睛里出来。
是单曲循环,一遍又一遍的往复回环着。大家都默默的,忙着自己的事。没有了常有的聒噪,没有了往日的笑闹。
耳边,仿佛一个历尽沧桑的男人,在深夜的酒后,压抑不住心头的感伤,只能在酒精里诉说着对家的思念。
虽然愁肠百结,却不能像女人一样,用哭来发泄。直到最后压抑不住的心,冲破身体的束缚冲霄而上,向着家的方向,,,,,
我知道,春节到了,回家的号角吹响,在外忙碌了一年,不管赚没赚到钱,都得回家看看。
音乐是一种无国界,无种族的语言。家是所有人类感情的发源地。在这回家的季节听回家的曲子,所有的人达成了共识。所以不管是喜欢听流行的,还是喜欢听古典的,都被这百转千回的旋律感染了。
关于回家,我曾看到关于他背后的故事。
据说作者的爱人离开了他,他写下这支曲子,吹奏了十年,等待爱人的一个回头。最终,皇天不负有心人,爱人真的又回到他身边。
我不太相信这故事的真实性。十年,不只是时间的跨度,更多的不确定因素的加入,什么都会发生。当初的爱因为一只曲子而重新回来,我还是不敢相信。
但我相信,作者 写这首曲子时的感情是真的,他的痛也是真的,他希望爱人回家也是真的。因为只有经历过锥心的痛 ,蚀骨的爱的人,才能写出这样有生命力,感染力的曲子。
我邂逅回家也是有故事的。
还是年轻的时候,在外打工。春节前,和妈妈在电话里怄了气。赌气说,春节不回家过年了。便挂了电话,更懒得想电话那头妈妈是什么样的反应。
后来和三姐通了电话,说起这茬。姐说,要不你来这边过年吧?我说,好。心里很是高兴。盘算着不回家的日子,该多清爽。少了妈妈耳边的唠叨。
一转眼就放假了。厂里人都迫不及待的收拾行李回家。而我却不慌不忙的等他们走了再走。
第二天,扛着大包的行李出门。在门口下最后一个台阶时,毫无征兆的脚下一空。整个人失去了重心,连人带行李倒在马路上。当时没什么感觉,只知道脚被扭了一下。
天还早,路上没有行人,忙爬起来。却发现脚有点不听使唤。心下懊恼,是扭伤了。但是仗着年轻,以为没事,不管不顾的一瘸一拐朝火车站去了。
老年人说,出门不利,一天不利。没错,平日里很容易买的车票,那天就特难买 。我买到的票,要等上四五个小时才成。
无聊的呆在候车室里,呼吸着污浊的空气,听着嘈杂的声音,发现脚愈来愈痛起来。甚至无法行走。每走一步,都刺心的痛。再看时,脚腕已肿的老高。
一个人,好像被世界抛弃了的感觉。周围的拥挤,更加深了心里的孤独。
等到了姐姐的住处,却发现早已人去楼空。当时就懵了,怎么会这样,这里除了姐姐我没有认识的人了。
赶忙向姐姐家出租房的邻居打听,邻居说姐突然就搬走了,不知出了什么事,也没说。不知 道是搬到别的地方,还是回老家。
一个人在异地他乡,没有亲人,无处投奔,那心情至今记得。只能强咬着牙,泪才没有掉下来。看来只能原路返回去了。
回去的路出奇的顺,人站在路边,一辆出租就在身边停下了。到了车站,司机师傅还帮我把行李送到卖票窗口 。刚好只我一个人买票,车马上就走。这一切在半小时内发生。
回到厂里,偌大的宿舍,空荡荡只我一个人。无论做什么都有回声,甚至连自己的呼吸都似乎可以听的清清楚楚。
吃的用的也不齐全了,临走时,不用的都扔了。这里除了干净空荡,只有我一个人。听着外面小孩玩耍放的鞭炮声 笑闹声,心里一阵阵的紧缩。
难过之余,打算去买点速食的食品,像方便面一类的。好填饱肚子。
我忍着痛,一瘸一拐的在街上挪着。街上很是热闹,大家都在置办年货,拖家带口的满脸喜色。
忽然,耳边传来如泣如诉的旋律,似有满腹的思念无处诉说,欲言又止。不是女性化的哀怨,是属于男性酒后的泪压抑了太久,只有酒精才把他催涌而出。
又像村口亲人盼望的目光,越过山岗,越过树林,越过炊烟的村庄。寻找外面流落的孩子,,,,,
萨克斯从耳朵进入身体,在身体里游走。在心头最柔软脆弱的地方停留,最是那九曲回环般的婉转,,,,所有的坚强一下子溃不成军的坍塌了。
泪,冲框而出,再也忍不住了。顺势蹲在路边,抹起了眼泪,,,,
顾不得路人异样的目光,毫无顾忌的放肆抹眼泪。
一个声音在心头坚定的说,走,回家。
当然,我后来知道了,那首让我落泪的曲子名字叫回家。并且买下了那张卡带。
若干年后,在家里放音乐。刚刚三岁的女儿,用稚嫩的声音对我说,妈妈这人他哭了。他没妈妈了。
我惊喜不已,一个三岁的孩子,还不会完整的表达自己的意思。但她也能听懂音乐的语言。
转而一想,是自己少见多怪了。连弱智的孩子都对音乐很敏感,何况正常孩子。
音乐是无国界的语言。
回家是永远年轻的主题。
只要人类存在,回家的旋律都不会过时。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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