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之殇 7

长安城的另一边,赵安稽已将月歌接回了自己的侯宅,向她细说於单南逃后的遭遇。

原来当年於单兵败走投无路,只好率众一路南下投降了汉廷。汉天子大喜,当即封他为涉安侯。但於单身上的箭伤过重,连宫廷侍医都束手无策,只过了数月,他便伤势发作而亡。

月歌听了忍不住又悲恸,加之白天淋了半日雨,当夜便发热病倒,昏睡一昼二夜,待到第三日高热退去,迷迷糊糊中,她听到耳旁有人轻唤:“居次醒醒……”

月歌睁开眼,榻旁一个宅仆装扮的男子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祁连居次紧快同我走,那个赵安稽不怀好心,他要将你献给汉廷皇帝。”

月歌狐疑看着他:“你是何人?”

那人从怀里掏出一块铜色腰牌:“小人叫隆漠,是於单的亲卫。於单的箭伤原本不重,是汉廷皇帝故意让侍医下毒将他害死。赵安稽也是帮凶,否则又怎会封了昌武侯得享富贵?”

听了隆漠的话,月歌一下子蒙了,心乱如麻,在他几番劝说下,她恍惚起身跟着离开房室,没走几步,又被他扯着伏入花丛。

一行人由前方廊上快步走来,为首的赵安稽说:“祁连居次只怕还在病中,霍侍中今日便要将人接走么?”

一个清朗的声音答道:“去病是奉了今上之命,日暮前务必要将祁连居次接入宫中。昌武侯不必担忧,今上得知居次感染风寒,早已令侍医随侧侯命。”

咦?这不是去病仲兄的声音么?伏在花丛中的月歌惊疑之下想要起身,却被隆漠死死按住:“你看,汉廷皇帝果然派人来了,你要是落在他们手里,也会跟於单一个下场!”

月歌惊了一身冷汗,从花叶隙缝间望向霍去病,看样貌身形仍是那个玉树临风的仲兄,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他变得十分危险而陌生,又或许是自己从未了解过这个人罢。

等隆漠带着月歌摸到偏门时,已另有人在那里等候。匈奴人样貌与中原人几近,只是长年生活在马上,大多腰粗腿短。隆漠上前和那人低语商议,不料一名昌武侯家奴气喘吁吁奔至:“你二人要把祁连居次带去哪里?昌武侯和霍侍中正找过来。”

隆漠也不答话,待人走近,他左袖急翻,手上多了一柄腰刀。那仆人猝不及防,胸口被利刃深深插中,没发一声喊便倒下。月歌盯着隆漠的腰刀,眼里闪过异色。

隆漠示意另一名匈奴人把门上的锁弄开,自己低头擦刀上血迹,忽听月歌在身后轻声问:“隆氏部族如今还在北海苦寒之地么?”

“幸得大单于恩准,我隆氏部落如今已迁移回弓卢水[i]一带放牧……”隆漠说到此,顿时醒觉住嘴,耳后已然厉风扫起,头颅被什么物什重重敲中,另一名匈奴人亦随即惨呼倒下。


注释:

[i]弓卢水:也作弓闾水,今蒙古国东部的克鲁伦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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