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航|动物凶猛

文/一一

摄/任航

对于任航，我既有羡慕，又有惋惜。羡慕他的才华，惋惜他的早逝。

2017年2月24日，任航因抑郁症跳楼自杀，年仅30岁。他用一台不到 200 块钱的胶片相机和一台美能达 X-700记录国人的美好身体。除了“爱拍裸体”这个撕不掉的标签，他也是个非常有个人特色的时装摄影师，从GUCCI到Opening Ceremony均可驾驭。

至今受邀举办过22个个展、85个联展，并出版了16本个人摄影集，一本诗集。其作品遍及法国、意大利、德国、英国、瑞典、美国、日本、奥地利、墨西哥、希腊、比利时、荷兰、丹麦、俄罗斯、以色列、立陶宛等二十多个国家。

他的作品有着强烈的个人风格，鲜明的色彩，浓烈的情绪，烈焰红唇和令人印象深刻的肢体语言。让我想到了“动物凶猛”四个字。今天想从尼采的酒神精神和弗洛伊德的潜意识角度对任航的作品来进行分析。尼采和弗洛伊德都认为人的本能情感和欲望是力量的本源。

酒神是狄奥尼索斯，在希腊古老的酒神祭祀仪式上，人们打破一切禁忌，放纵自己的原始本性，狂歌醉舞，寻取欲望满足。酒神精神代表了原始本能的激情和情感的放纵。尼采认为酒神精神是一切艺术产生的最终根源和原始动力。在酒神精神中，人不再被道德和规范压抑，自我得到释放，在这种释放中人感受到一种与宇宙本体融为一体的感觉，达到高峰体验，即人生的最高境界。

精神分析学家弗洛伊德认为人的心里包括意识和无意识，其中潜意识是无意识的一种，它包括原始的本能冲动和欲望，特别是性的欲望。潜意识的心里虽然不为人们所觉察，但却支配着人的一生。人的潜意识是违反道德和伦理的，因此在现实生活中无法获得满足，只能在幻想中、梦中和艺术中得到满足。艺术和幻想、梦相似，都是“潜意识”愿望获得一种假想的满足。无论是在尼采还是在弗洛伊德那里，他们都认为艺术是人情感和欲望的承载者。

摄影，对于任航来说，是一种情感的表达方式，也是自己欲望的出口。他的照片中包含着人类内心深处原始而隐秘的情绪（即人的动物性），而这些情绪正是被社会道德伦理所规范、所压抑的。他的作品中包含着纯粹和热烈、隐秘和冲动，我想这就是他的照片击中我的地方。

喜欢他镜头下的坦诚，没有矫饰，没有伪装。真正的艺术家都是坦诚的，从南·戈尔丁到荒木经惟，他们都敢于直面自己的内心，直面自己的痛苦与悲伤。任航说过：“别问我什么是艺术，我不知道，我活着就是当代艺术，我死了就是艺术史。”这便是他的赤诚。

任航之所以选择拍摄裸体，是因为裸体是人最本真的状态，也是最真实最自然的。由于传统观念和历史文化的原因，中国当下的女性对自己的身体大多还是处于一种排斥的状态，面对裸体，不能完全欣然接受。

我认为我们的身体即我们的自由。身体自身的意义凝聚着并拓展了人类的思维区域，当代艺术的意义回归到身体自身的精神。任航这种个性化的表现排斥大众的固有意识和共性意识，更加关注个体、关注自身，关注人类的生存状态及人与世界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