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离家前(一)

从没有正经写过东西,一来觉得找不到重点容易写偏,二来觉得自己文采不够,怕贻笑大方。但凡事都有第一次,没准写写就好了。

打从老爸生病以来就一直存着这个念头,这个故事会很长,不知道从何说起。2015年7月份底,姐突然电话过来说有点事,我知道肯定不是小事。因为家里我最小,姐比我大近10岁,从小到大不管什么事几乎没让我操过心出过力。姐说爸病了,跟癫痫似的,会发很大的脾气,还晕过去几次,住过院,但还没查出结果。我这才知道老爸已经病了一段时间家里没告诉我,我心里有点慌,这不是普通的病小打小闹就能过去的,在我印象里老爸身体一直没什么问题,只有一次面瘫(农村老家叫吊斜风)吃过药后好了。我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很镇静,说,打算怎么办。姐说和大美姐先开车带爸去北京查一下,起码要知道什么病,你也去吧,具体的事打电话问开波哥。我说嗯,好。我于是就请了假买票上了去北京的车。

傍晚我就到了北京,依开波哥指示我们俩会合在指定地点,又一路开车去郊外跟姐和大美姐会合,我们俩一路说着话,我才意识到开波也已经40多岁了,头上好多白头发,心里不禁一阵感触。半路上下起了雨,而且越来越大,让气氛变得更加凝重了。一路上我们都用电话和语音联系着该走到哪儿怎么走,一直这样磕磕绊绊地到了晚上十点才会合。这时候雨变小了,我们又一前一后导航到了北京天坛医院。下了车,老爸喊,儿子!他很高兴,也很精神,但我看的出来这种精神过于矍铄,超出一般兴奋,眼神也跟平常不一样。我应了一声,问,爸你没事吧?他说没事啊,能有什么事?又说真好,人齐了,闺女在,儿子来了,外甥们也在,咱好生在北京玩玩,吃点好吃的。声音异常兴奋,可却听得出来其中的异样。只听他又问道,老翟呢?不是一块来的吗?老翟是大美姐的老公,过节去我家经常一起喝酒。大美姐慢慢说道,没有,他没有一块过来。爸说,怎么没有,不是刚刚一块儿在车里的嘛。姐难过地偷偷跟我说,爸在家里就出现过这种情况,跟有幻觉似的。我听了心里又是一阵难过。

进了医院,黑压压的全是人,我们直接去挂的急诊,半夜十二点终于给老爸挂上了水先防癫痫发作。由于病人太多,床位根本不够,我们就坐在座位上挂水。老爸好几次都不耐烦地说真乱真烦啊,怎么这么多人,不行我坐不住,不挂了。其实我们都有数,从一开始老爸就处在病的状态,幻觉,发脾气,精神异常等等。我们问护士,护士就让先把药停了,让出去走走透透风。劳累了一天,我让姐和大美姐先坐着休息睡一会,我陪老爸出去。出了医院的旁门,老爸走得很快,我说爸你慢点,他回过头来问我,这是哪儿,我说北京,你忘了?他说和谁来的,我说我姐和大美开车带你来的,他说哦对,还有老翟。我说老翟没来,就我们几个,还有俺开波哥哥,一直在北京。他突然注意到插在手臂上挂水的活针头,问这是干啥,我说刚刚挂水了嘛,你嫌里头闷,我们出来走走。他说给我弄这个干啥,拔了!我说别拔,咱一会还要回去接着挂水的,没完。他突然就跟疯了一样,吵吵着一定要拔,还要离开,我左劝右劝怎么都劝不住,于是就使劲抱住他,嘴里慢慢说着,爸,回哪儿去,针别拔。他拼命挣脱,像打架一样,嘴里叫着你怎么这样,你怎么这样!我心里怕极了,他从来没在我面前这样失态过,虽然知道是因为病了才这样,但一想到他这么要好的一个人突然如此,心里特别酸痛。我没拦住,针头最后还是让他给拔了,血流了好多,满胳膊都是。我心疼极了,一只手拽着他胳膊,另一只手给姐打电话,好不容易拨通了却不知道怎么描述我的位置,我忘了最后到底是怎么回去的。

中间话撇去不说,后来我们终于在走廊有了一个病床位,为了能轮流休息,买了折叠床。但医院有规定,过道不能占,走廊灯不能全关,到早上医院上班时间也必须把自带床凳等用品收好,因此病人家属几乎也不可能休息得好。后来我知道老爸那一阵晚上几乎是不睡觉的,不是睡不着,是压根不睡,有时候情况好点睡半个小时,很多时候都是我们哄着他闭眼睡觉,刚合上眼就又睁开了。因为几乎不睡觉,他会在我们睡着的时候起来到处乱走,每次我们有点意识醒来都会发现他不在,于是急急忙忙到处找。

老爸烟瘾大,尽管知道抽烟不好,也劝过好多次,但他压根也没想过戒。在天坛医院的头几天,他还是会想方设法抽烟,我们告诉他医院禁止抽烟不让他抽,甚至把烟藏了起来,他都能找到再跑到厕所偷着抽,找不到的时候会往我们要,我们不给他会跟之前那样跟打架似的发很大的脾气,结果往往都以他拿到烟告终。

这样维持了两三天,老爸的情况却越来越坏,大美姐觉得这样拖下去不是办法,于是她就打电话找人托关系让老爸进了神经科病房,自此也算开始了正式检查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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