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君常为我司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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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词故事|双笙『司南歌』

她兵甲未敛,回首打下的半壁灯红邺北,水绿江南,这长街万里明灯,竟没有一盏为她而留。

『壹』

只影瘦,旧巷宽。

闻人安负了伤。

她茕茕孑立行影相吊,扶着旧巷爬满青苔的斑驳墙沿,举步维艰,清秀的眉骨拧作一团,寸寸前行,待朗月高升,却才将将出了巷子。

南疆刚刚熄了战火,这边又传来圣上的指令,命战事将军部全力查寻司南符下落。她未曾听说过司南符,只知此物内藏城池地势,战略要计,甚传闻得司南者得天下。消息一出,便成了各个武将谋名得利的好机会,一时间兵马鼎沸,摩拳擦掌。

闻人安不喜虚张声势,有了线索后便单枪匹马只身行动。

岂知途中却遇一风骨魁奇,身手轻捷,腰环白玉的黑衣人,任她能与百里决抗衡的武力也无法和黑衣人势均力敌,反而被刺伤了左肩。

月朗星稀时,她终于步履蹒跚地回到营地,途径将军府,还是遇到了她此刻不想见到的百里决。

“闻人安。”

他叫住她。

“你就这么看重权利吗?为了得到所谓圣上的至高无上的名利与荣耀,不惜一切代价哪怕遍体鳞伤甚至是有去无归?”

百里决言辞犀利,闻人安只得冷笑,气若游丝。

“我若是不做得极端一些,不就输给你了么。”

蓦地,百里决看到了她淌血的左肩,递给她一个小瓷瓶,话语放软了些:“你是女儿家,不必太逞强。”

“女儿家又如何?我虽为女儿身,心却比男儿烈,照样可以跨马横刀,心系天下!想来近两年我虽谈不上战功赫赫,却也与你平起平坐了。”闻人安显有些激动。

百里决望着眼前这个倔强到极致的女子,这是无可奈何地笑笑,两人并肩作战这么多年,他亦是懂她的,只是不忍心看她一人摸爬滚打。

“我是怕以后没人敢要你。”他自知嘴上说不过闻人安,只得无赖一句潦潦收场。

闻人安早已虚弱得很,没心情附和他嬉皮笑脸,“你也早些休息,明日我还要去面见圣上。”

百里决面色忽然黯淡:“万事当心,此路凶多吉少。”

“嗯。”

她还是一副视死如归,面不改色的神情。

『贰』

彼时金壁玉宇外草木葳蕤,影湛波平,闻人安去往宫廷一路上都心有戚戚。

她闻人家现已势力庞大,操控半壁军权,与百里家族平分秋色,在偌大的将军部看来,他们两人又是亦敌亦友的关系,即便联袂也未尝不可,待时机一到,便可操控兵权,任意妄为,到时候,不仅对武将造成极大威胁,就连一国之君的性命也危在旦夕。

闻人安自幼是争强好胜的性子,无依傍父亲与家族的荣光,年少时便谋到了一官半职,后一路凌云直上,由安西将军荣升为征南将军,在青州城久负盛名。

她一介盛气凌人的女子,便难免沦为众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君主想要坐稳江山,首先手中要有足够的兵权,削弱重心的势力,这无疑是要从饱受争议的女辈开始,而闻人安,便是最好的把柄。

待正午时分,闻人安终是出了皇城,尽管和她预想的一般,朝廷将南下出征的机会借口转给了百里决,可她仍一步一步走的铿锵。

百里决在将军府侯着她,看到她紧握的双拳时,便欲言又止。

“果不其然,这也是我早就料到的,百里将军,恭喜你任命南下,希望你不负众望,凯旋而归。”她强颜欢笑。

“阿安,月满则亏,水满则溢,这道理你是懂的,你要学会适时将自己伪装得不是事事都那么势在必得,否则,你的倔强气焰只会磨平你的锋芒,到时候,你连施展鸿鹄之志的时机都没有。”

他知道,闻人安从未心疼过权势的沉浮,她只是不甘心,不甘心女流之辈就此湮没于莽莽俗世。

百里决拍了拍她的肩,“阿安,相信我,空虚的牢笼遮挡不住你的锋芒。”

闻人安的眼眶瞬间泛红,在这样一个勾心斗角、虞尔我诈的浅俗世间,有一人知她懂她,能为她指点迷津,她忽然觉得分外安心。

良久,她拱手:

“谢君司南。”

『叁』

这人是百里决南下出征的日子,边塞十里外淡烟衰草,缥缈孤鸿影。

“百里决!”

她叫住他,高高举起摩娑了许久的青铜酒杯,望着残阳下勒马驻立的百里决,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灼烈入喉间,如经年刀戎相间的兵戈,咽尽心酸苦楚,她一阵哽涩。

“百里决,你会回来吗?”

良久。他挥一挥战袍,朝闻人安苦涩笑笑:“阿安,等我。”

“驾!”

离恨恰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闻人安在原地驻立了许久,直到他和他的战马踏过青冢黄昏路,扬起的漫天黄沙将她的双瞳迷出泪来。

“闻人将军,听闻司南符有了下落。”

闻声,闻人安收起万千思绪,快马加鞭赶回青州城。

回到军营,手下一阵耳语,闻人安犹豫了一瞬,“准他进来罢。”

迎面而来的男子风姿特秀,萧萧肃肃,几分慵懒几分狷狂,他狭长的双眸一弯:“在下见过闻人将军。”

闻人安自他进来时便看到了他腰上的白玉环,此物打磨得锃亮,随他迈起的步子铛铛作响,尤为刺眼。

闻人安蓦地扬起剑刃,不偏不倚地落在这人的脖颈上,空气瞬时冰冻几分。

“你便是那夜与我交手之人?”

那夜闻人安与黑衣人交手时便注意到了这白玉环,加上此人身形体态都与那黑衣人十分吻合,她便更加笃定。

“将军果然好眼力,那夜对将军多有冒犯,还请将军见谅。”

他言语云淡风轻,不紧不慢,自若得很。闻人安察觉几分,抬颔睥睨冷笑:“想引起我的注意,在军营前装疯卖傻几日便可,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小生靖书涯,久仰将军大名!”然后他收起端正,换上一副疏狂无赖的皮相,斜倚营帐。

闻人安不再理会他,自顾自修起铁券。

靖书涯一急,“喂!闻人安,你知道小爷是谁吗?”

“不想知道,也没必要知道。”她心生厌烦,这么多年,靖书涯是自她有权有势,继百里决之后第一个直呼她名姓的人。

“说出来怕吓死你!”转而他又嬉皮笑脸:“本宫有心赏识你,想助你一臂之力,到时候,定教你青云直上九万里!怎么样?”

想必他便是当今太子,闻人安早听闻当今太子不务正业,来去无踪,整日寻不见人影,圣上早已做好了废长立幼的打算。

“道不同不相为谋。”

『肆』

闻人安早就看出,靖书涯心计颇深,绝不是众人口中那个一无是处、头脑简单的白痴太子。她不知他此番前来的目的,便只好处处提防。

靖书涯近日来都会去寻闻人安,不过大都是说些无关紧要、不痛不痒的话题,不过,依闻人安看来,他的言辞倒是颇有成见。

这日闻人安回到将军府,不出意外地看到斜倚在门口的靖书涯。

“今日我去面见圣上,若不是我服软了些,他怕是要将我降了一职。”

靖书涯嘴角一勾,觉得分外好笑:“闻人大将军,你跟个男人婆似的嚣张跋扈,依我看,你根本不像是会服软的性子。”

“月满则亏,水满则溢;计熟事定,举必有功。”她回答。

蓦地,她想起了百里决,这些话,也是百里决教给她的。

眼下四方未平,百里决正身处水深火热之中,她不知他现在身处何境。牵念如藤,闻人安此刻多希望,在他身边和他一起并肩作战的人是她。

靖书涯在她面前晃了晃,闻人安方才回过神来。

“喂,你在想什么?”

“在想,那个嘱咐过我这些话的人……”

靖书涯双瞳蓦然睁大,他万万没想到,堂堂的闻人大将军竟毫不掩饰对一个人的思念之情。

“是谁啊?”他把脸凑地近近的,满脸无赖。

“为何要告诉你。”暖意微醺的风拂来,她如凝脂般的脸竟微微地泛红。

靖书涯忽然抚掌大笑,竟笑得连腰身都直不起来,他第一次见到冷若冰霜、不近人情的闻人安还有如此可爱的一面,便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

闻人安瞬间严肃,无情地打掉他的手。

“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靖书涯端正起来,不由分说扯着她就走。

九茗山。

层波潋滟远山横,青禽掠过碧霄,烟笼寒水,重重似画。此地鼓声不绝,号角曲曲如屏,步卒声音嘈杂,好像数量庞大。

“此地有你的兵马?”闻人安觉得奇怪,这个地方不像是可以训练兵卒的,接着根据在外多年征战的经验,她便看出了一些端倪。

“好计策!此战术与四面楚歌有异曲同工之妙,暗地制造嘈杂不绝的步卒声,以给敌人制造兵马数量庞大的错觉,待时机一到,便可蓄势进攻。”闻人安脸上终于浮现出子百里决走后的第一个笑容。

闻人安不禁打心底地佩服靖书涯,她果然没看错,这个所谓的太子根本不是不学无术,反而瞒着众人暗地研究战术,驯养兵马。在这样一个乱世里,懂得给自己披上装疯卖傻的羊皮来伪装和保护自己的人,才聪明绝顶。

靖书涯朗声笑到:“真不愧是本宫看上的人,一眼便识破了本宫精心策划的伎俩!不错,是个可塑之才!”

闻人安瞪了他一眼,“你知道用兵之法吗?”

“凡用兵之法,立兵伍,定行列,正纵横。雁形阵,包抄迂回;玄襄阵,队列间距大,旗帜多数,用以破阵,这是最常谈及也最难实行的两种兵法。”靖书涯答得朗朗上口。

“还真是小瞧你了。”她又心生疑惑:“为何要与我谈这些东西?又为何带我来此地。”

“我,想要找一个值得我信赖的人,这个世间,欺骗我太久了,他们都太过虚假……”

『伍』

这日是百里决凯旋而归的日子,青州城大大小小百姓张锣旗鼓出城迎接,城门口街道旁车马川流,鱼龙混杂繁漪不绝。

闻人安并不是上前迎接道贺的第一人,她只身前去了绿竹如箦、河水弥弥的茂林修竹边。往常,两人阔别已久时都会先来此地叙旧一番,或是慨叹往事,或是抒怀抱负。

她自斟自酌,侯着百里决,闻人安相信,这次他定会如往常一般陪她不知忧虑地开怀畅饮。

渐渐的,日影衔山,空濛的青山被几障朦朦胧胧的薄雾掩盖,和着几分将要消退的残阳,伫立在愁云凝重的远方。

斜烟重幕中,忽然琼珠飞泣,小雨开始淅淅沥沥落地,几分缠绵悱恻的凉意打在闻人安身上,她顿觉愁心漫溢,恨不胜收。

百里决还未来,她仍痴痴地侯着。

影影绰绰中,闻人安睡着了,这一睡就是天亮。

她醒来时身上已被昨夜的芭蕉冷雨浇的湿透,头脑也浑浑噩噩,她抬起头,此时的天气已放晴,她突然发现自己的肩上多了一件大衾披风,这时她一阵欣喜,起身猛然一看,却看到了斜倚在不远处的靖书涯,原来,她要等的百里决从未来过。

闻人安心里的期盼突然落空,眸子的光芒如夕阳陨落,渐渐黯淡无光。

“喂,闻人安,你是傻子吗?竟在这斜风疏雨中都能像个猪一般睡着,生病了怎么办?笨蛋!”

靖书涯注意到闻人安双瞳中的失落,又在昨夜看到她形影单只独自一人沉沦在寂寥夜幕中时,她微微蜷缩被淋的湿透的样子让他分外心疼,此刻便终于忍不住骂骂咧咧起来,飒沓而过的衣衫带过一阵冷嗖嗖的风。

闻人安置若罔闻,把披肩丢给他,冷冷道了句谢便准备离开。

“闻人安,你在等百里决吧?那日在九茗山与我提到的人也是他,对不对?”

靖书涯不忍告诉她,昨夜百里将军府举办庆功宴,整个宴席上笙歌不绝,歌舞不歇,百里决在觥筹交错中推杯换盏,靖书涯看到宴席上没有闻人安,才寻来了此地。

闻人安转身就要走,靖书涯厉声叫住她:“闻人安!”

闻人安殊没有注意到他眼中闪过的一丝失落,继续大步离开。

“闻人安!”

“闻人安,我喜欢你!”

最后四个字,响彻竹林,掷地有声。

闻人安彻底呆滞,恍惚了一瞬,便冷冷回绝:“他可以和我纵马河山,浴血沙场,荣辱与共,心系天下,抒壮志凌云,你能吗?”

只言片语,字字诛心。

靖书涯握紧双拳,双眸泛红:“好,我知道了。”

她从未见他如此失魂落魄过,可面对种种因素,她不得不去伤害与拒绝。

转瞬间,碧空又飘起了细雨,靖书涯的落寞的身影渐渐淡出了青黛远山,如水涣涣,似影悠悠。玉珠落银盘,这一切恰如锣鼓歇尽的十二月天,苍穹掠过几只不知所向的青禽,哀伤盈袖。

『陆』

自那次从竹林出来后,闻人安与靖书涯的关系闹得很僵,靖书涯没有再来找过她。

第二日闻人安便听说,百里决升了高职,荣获一统大将军。她在将军府拐角处遇到百里决。

振振君子,威仪棣棣。

她看着浑身布满刺眼的万丈光芒的百里决,心里又是说不出的酸楚。

日居月诸,闻人安在功名利禄的波谲云诡中倾轧了太久,常常困顿不前,羁宦千里,她是有志之士,却生不逢时,女子的身份成了她恣意闯荡的绊脚石。

日月掷人去,有志不获骋。

“阿安,对不起,昨日府中为我办了庆功宴,我百般推辞却也推脱不掉,让你久等了。”百里决望着几许落寞的她,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

“没事,我根本没有在等你。”闻人安笑得云淡风轻。

“阿安,记住我和你说过的话,宿命如一只翻云覆雨的手,你无法推脱,但不会就此孤孑一身,这么多年,你为青州城锥心泣血,上苍会看到的。”

闻人安无奈笑笑,这些话她听了太多次,一回愤慨激昂,二回满腔热血,三回心无波澜,四回索然无味。

“百里决,总有那么一天,我会赶上你。”

百里决一阵苦涩,从始至终,他们都是亦敌亦友的关系,可是他对她的情愫,不仅仅就此而已。

闻人安以为,他会是全天下最懂她的那个人,也确实如此,可随着岁月流逝,她发现,百里决变了。

(未完待续)

司南歌(歌词)
演唱:双笙&皂鸿
银封雪原 墨染青川
奔霄共骑长路短
灯红邺北 水绿江南
只影瘦 旧巷宽
小帆遥渡我生死歧路 几段
怀抱我融尽我苦痛辛酸
甘为挡刀吞剑
呕心沥胆
举身赴难也无怨
(却奈何 相聚太短)
半阙离歌长嗟叹
回首又见刀光寒
满腔热血不冷
兵甲未敛 威镇河山
念君常为我司南
为君守得天下安
再看 一树桃花又烂漫
(岁月深处 为你开遍)
月有圆缺 人有聚散
双壁合冰心一片
浮生若梦 长夜望断
待七夕渡星汉
此去愿为你弓马再战 几番
承志不负你家国牵绊
归去来 和这曲相见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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