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有邪

老周得散文随笔我读来向来是无感的,唯独这句深得我心:“我天生不爱交际,大多时候不是觉得对方乏味,就是害怕对方觉得我乏味,而我既不想忍受别人的无趣,也不想费劲儿使自己显得有趣,那都太累。只有我一个人的时候最轻松,因为我不会觉得自己乏味,即使乏味,也是自己承受,不会累及他人,无需感到不安。”

再见到她转眼又过去半年了。有一些朋友就是这样,不管是多久没见,在一起的时候即使什么都不说也不会感到尴尬。毕竟是彼此青春里难忘的见证者。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我们的所有记忆都是发生在夏天的。我记得当年在还没建好得中操旁的树林里,她和六年的初恋分手吵架的样子, 晚上十一点,路灯幽暗,两个人推推搡搡,我和老徐不放心,远远的坐在马路牙子上, 看着他们。那时,我俩沉默了好一会没说话,他问我,要不要宵夜,我说不吃了,一会儿还要送笑笑回宿舍呢。我问他,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四个第一次一起出去玩,你看到老王从背后抱着笑笑说了句什么。他不假思索:“一个人怎么可以那么喜欢另一个人呢。” 后来我只记得, 她说, 他把她推到地上,她最喜欢的玉镯子摔断了。没过多久,我们坐在图书馆的落地大玻璃窗前,我大哭。刚开始只有我一个人在哭,后来,她们一个眼眶红了, 一个陪着我一起哭了,那天我们把三包纸巾都哭完了,然后乖乖的继续上自习到图书馆闭馆。那是我记忆中最后一次在别人面前流泪。后来我们谈起关于我们六个的预言,谈起她后来的“志明与春娇”,谈起尴尬的演出,谈起我们那时候欢脱,唱歌,旅游,摆地摊,咖啡馆每周的文艺电影,演唱会。原来我们和每个年轻人一样,都拥有过那么灿烂的青春的。不管现在如何,希望记忆里的他们一直都好。

谈起现状,我告诉她,有人说我脾气好,容易受欺负,她满脸惊愕,捶着床带着近乎执着的坚定说:他一定是瞎了!然后我俩发出一阵爆笑。别说你不好欺负,谁看了你连你身边的人也不敢欺负好嘛。我跟她讲现在是怎么被人怼不还口,怎样在冷嘲热讽里选择用自嘲来面对的,甚至被怼到忍无可忍愤然离席后又被再教育一番说我不识大体,最后一个一个挨着道歉的。我装作一脸委屈的说:我现在混的一天不如一天了。她说:我真想看看你怂逼的样子,一定很搞笑。

她记忆中的我不该是这个样子,该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记得那时候寝室的妹子有个“古典”的追求者,送花送水送礼物,上课路上堵,下课路上截,张口闭口亲爱的,估计有点妄想症。大半夜的站在楼下喊,估计觉得自己感动天地了吧,妹子吓的天天跟做贼似的,红着眼圈跟我说,我大学这日子是不是都要这么过了,怎么办啊。那天晚上我拉着妹子冲下楼,拽着他的衣服把他拉到离我们宿舍不远的南操场,谁知那厮,竟然扑通跪地,大喊我爱你,然后拼命把花往妹子怀里塞,妹子躲在我身后, 拽着我的衣角。我一把夺过那束花扔进垃圾桶了,这厮恼羞成怒拽着我衣领说,信不信我揍你。我就那么玩世不恭的盯着他,指指自己的脸说,往这儿打啊,千万别tm手软,谁怂谁tm是孙子。当然敢说出这话必定援军已在来的路上。又比如在人生地不熟的城市跟黑车司机互怼,连男生都害怕想要破财消灾,本来我也有点认怂,就因为一句“你一个女人一边呆着去,我不跟女人说话”,我怒了,怼了几句那男人竟然开始打电话叫人,朋友目瞪口呆,有点蒙了,一个劲儿跟人家道歉,想息事宁人。我拿过电话就打了110。那厮瞬间就怂了,开着车就跑了。

诸如此类的事件比比皆是,每次我卷起袖子,不管是两肋插刀也好,还是要拍案而起也好,总有人在旁边按着我的头说你别暴躁,冷静冷静,然后百般安抚以后我还是等他们一撒手立刻脱缰野马一样的爆炸了。然而每每这个时候,他们总对我说,你这个样子,又傻逼又可爱。后来想想,那时候,还不是仗着天塌下来你们帮我顶着的不要脸精神放肆了那么久。后来我一个人出来混日子,磨着磨着就变成了现在这样的怂包。后来他说,你这样学会认怂我就放心了。


天真有邪,这个词形容那时的我,再合适不过了。这两天,和她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她说了那句我学生时代的经典“没关系,他们又不认识我们”,哈,曾经,用这句话我鼓动我们做了多少恶作剧,多少傻气又潇洒的事情,现在想想,甚是有趣。所以那天,我站在异国的街头,用卖艺人的话筒为她唱了一首歌。

 

说无知,说幼稚,这些该会伴随我一辈子,我永远也不可能完全成熟,只要永远走在为避免成为一个无知幼稚的人的路上,这样就好。解决问题的方法也不都是硬碰硬,非在当下,有时候逃避可耻但有用。

但又有一天,有个人告诉我,你不要活成自己讨厌的样子。我笑笑说好,但这已经不是我讨厌的样子了,以前更不是,只是这是我现在该有的样子罢了。记得三毛的那句吗:如果你了解过去的我,就会原谅现在的我。对吗。

天真有邪_第1张图片
不加这幅图可惜了这篇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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