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将军李四（1）李四

凡人修行，身登龙门（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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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回目：李四

（1）我是李四，家在河口郡许家村，吊罗山脚下，在靠近北蛮国边界的地方。

许家村不大，一百多户人家，除了我们家姓李外，其他家都姓许。我们家也只有阿妈和我，我们一家是外来户。但是村里民风朴实，大家都对我们娘俩很关照。

村里也没什么村长，只有在河口郡城里才有官署，河口郡城离我们村有三五天的路程，基本上除了交税纳粮的时候才能看到一两个官兵。

村里平时的大小事务都是有族长管理的，族长也不算个职务，在村里年龄较大，辈分最高，能够操这个心，也就是族长了，有个大小事都听他的。族长不是个官方身份，也就没有任何俸禄了，真真就是个操心不讨好的位子，但是族长一般德高望重。我们族长在逢年过节的时候收到的孝敬粮食都够一户人家半年的收成了。他也不要，都是存起来，预备灾荒使用，一来二去，孝敬他的粮食竟然成了全村的粮库。

族长叫许树德，这个名字还是偶然看他们族谱的时候知道的，平时没有人叫，平辈的叫他一声三哥，我们比他低了四辈，见面了都是叫老祖。

老祖个不高，稍微有点驼背，白头发、白胡子，慈眉善目的，跟我们所有人都很亲近，好像一点儿烦心事都没有的样子。平常见他都是一个普通小老头的样子，只有在家族开会的时候，他往家族祠堂正中一坐，才会有一股威严。

老祖驼背，走起路来有点摇摆，我们小的时候，喜欢跟在他后面学他走路，被家里人看到了，抓过去就是一顿臭骂，老祖却每次都维护我们，说孩子小，学我走几步路又怎么了，不要难为孩子。

族长的年龄可以不是村里最大的，但是老祖却确实是我们村里年龄最大的，和他同龄的人也不算多。老祖见多识广，所有的事都能够处理的妥妥当当。与邻村闹纠纷了，是老祖去处理，官府来差人了，是老祖去处理。每次想起老祖的时候，总能想到他喜欢靠在身后的那棵大树。

老祖闲着晒太阳的时候，俨然就是孩子王，每次都有一大堆孩子围在他身边，缠着他讲故事，也不白讲，要给他的眼袋里面填烟叶。给他填好烟叶，他就会深吸一口，嘿嘿一笑，说，娃们，今天讲讲三国吧。老祖讲的三国，声色并茂，有讲有评，还真是极大的丰富了我们一群人的见识。

老祖讲到曹操为报杀父之仇屠城徐州的时候，就说，古来为帝王者，为将帅者，无不是杀伐果断，敢为天下先，有这样的强人，百姓却难能过一过太平日子，但是，百姓心里却明镜似的，即使是多少年以后，也会说曹操是个奸雄。

（2）许家村建的周正，四四方方，村北头是祠堂，祠堂再往北不远，就有很多山了，我家住在村南头，从我家到祠堂，也就半里地。从我家再往南，就是一大片水田、旱田了，平时大家都是去那边耕作种田。

祠堂是归属许家家族的，里面摆满了许家先人的排位，按照规矩，外姓人不能入内的，包括我们这种外来户，也包括嫁到村子里的媳妇，唯一的例外就是如果媳妇年龄变大，成为本村内年龄最大、辈分最高的，也可以进入祠堂。但是这个规矩早就不再执行了，村里的一些大事小情都需要全村人讨论，也就全村人男女老少，包括我们这种外来户都可以进祠堂了，辈分最长的几个坐到祠堂里面，其他人都站到院子里，人挤人，也勉强能站的下。

到了公期的时候，全村的男丁都要打扫祠堂，清洗整个房屋，还要打扫家族的祖坟，由老祖主持，参加祭祖仪式。祭祖仪式是一套很繁琐的程序，我没资格参加，反而能看完全程，先是全村许家的男丁按照辈分排好队，先到祖坟里找到祖宗的大墓，行叩拜大礼，行完礼放鞭炮。再返回祠堂，老祖端坐中央，表情严肃，抽着旱烟，其他人也按照辈分或坐或站，等大家都准备好了，老祖会朗声的背诵许家族规。

“许家子，当铭记，祖许由，葬箕山，始于北，居于南，孝父母，悌兄弟......”老祖一字一句，悠扬、深刻，让我一个外来人都能感到那种深沉与厚重。每次都是老祖背着背着，就会成了全村人的集体背诵。背诵完了，一次祭祖仪式也就正式结束了。

公期要举行几天，全村人杀猪宰羊，有吃的、有喝的，是我们全村人最开心的时间，还会举行一些比武活动，如果当年村里丰收了，还会请一些表演杂技的团队，吞剑的，吐火的，全村的男女老少都是很早就起床，一直玩到很晚。每到那个时候，我就会在心里想，时间在那一刻停下该是多好呀。

（3）祠堂里单独有一间小房子，供着的是桃木姑，是桃木的，只有半米高，颜色显得苍老，不知道什么年代雕刻的，也不知道什么年代供到祠堂中的。

桃树、桃木，在我们这里有着最多的传说，其中最出名的就是桃木姑，这个传说对我们的影响深远，每次天旱或者雨涝，都是族长带领着大家抬上桃木姑，围着周围几个村转一下，所有的人都会在家里等着，桃木姑到了的铜锣一响，所有人都会从家里出来，安静肃穆的看着桃木姑过去，有些年龄大的老人会磕头叩拜，嘴里念叨着，桃木姑保佑风调雨顺之类的话。

桃木姑的故事，我听阿妈说过，也听老祖说过，细节略有不同，大概故事却差不多。

故事发生在很多年前，邻村有一个非常有钱的地主，地主家非常有钱，他有一个女儿，叫桃儿。

桃儿样貌出挑，能文能武，她也很少出门，偶尔一半个人看到她，都被她的美貌惊艳到了，就是这么个美人儿，接下来的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悲剧。桃儿识文断字，并且有着不俗的武功。但是，女孩子的命运是由不得自己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也摆脱不了。

还好，她家里比较富裕，结交的也都是权贵，地主又把女儿视为掌上明珠，最终给他找了一个郡城教头的公子。

桃儿有一个青梅竹马的表哥，她一心是要嫁给他的，于是，在家里一阵大闹，却没有什么用处。最终还是嫁了过去。

那个郡城教头是个破落户，没权没势，居然还需要地主家的钱过活。小两口也是天天吵架，没有过一天的安稳日子，吵着吵着就开始动手了，桃儿再是练过武功，也不是一个教头家公子的对手。不知道是一次失手，还是一次蓄意的行为，桃儿死掉了。

地主不敢声张，教头家里动用了一些资源，最终不了了之了，桃儿被匆匆入葬了。

她入土的时候，就淅淅沥沥下了一点雨，慢慢的，雨越来越大。一天，两天，三天……一直下了一个月，雨都没有停，所有的耕田都涝了，河里开了口子，被堵上，又开了口子，所有的人都要被淹死，饿死。

有一棵桃树，在大水里一直泡着，却没有被水冲倒，也没有死掉，并且在大水里面活得越来越好，枝叶繁茂，甚至隐隐约约能够闻到桃子的香气。是桃儿，有人想到了桃儿，她死的不明不白，现在，她要复仇了。

在雨下到第五十天的时候，已经有人被饿死了，并且雨一点都没有要停的意思。大家忍不了了，他们写了状子，报告给了太守。太守知道这件事之后，下令处死教头一家。事情就这么结束了。就在处死的当天，雨停了，水逐渐退去，太阳出来了，甚至一点都看不出来它有近两个月没有露面。

那棵桃树最终死掉了，虽然枯萎了，但是依旧木质坚硬，就有人将这棵桃树砍了一段，雕刻了桃儿的样子，一年一年，一代一代，桃儿就被大家称为桃木姑了，并且形成了我们这里拜桃木姑求雨的风俗。

我们这里，几乎家家都有一些桃木的饰品，据说有避邪的功效。

真正种桃树的人家并不多，结不了几个桃子，犯不着浇水施肥的伺候着，最多的还是山上的野桃树。

（4）我最终还是离开了这片长大的地方，当我最后一次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是一片荒芜的土地，当我站在这里的时候，想到的就是这些，老祖、祠堂与桃木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