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业发达的江户时代：日本崛起的前近代因素

最近阅读有关日本的历史，突然被江户时代（即德川幕府时代，1600到1868年）城市化水平之高及商业的发达程度所震惊，进而不能不想到：明治时代日本崛起的要素之一，其实也是一种社会积淀的必然结果啊！

在结束了大约一百多年“战国”的混乱状态之后，日本进入了德川幕府的半中央集权化的有效统治之下，其社会日趋安定，工农业、商业贸易及人口等都得到了飞速的发展，形成了一派蒸蒸日上、虎虎有生气的社会生活图景。比如从1600年到1720年，短短的120年间，日本的人口就近乎翻了一倍，总量达到了3300万左右。

当然，更让人吃惊的还是日本的城镇化水平，在1700年前后，日本就有大约10%的人居住在人口一万以上的城镇。在当时的江户城（后来的东京）人口总量就达到了100万人，可能是当时世界上最大的城市（相当拥挤和肮脏）。京都和大阪的人口都在35万左右，与同时期的伦敦或巴黎相当。

更为重要的是，当时的日本约有5%到6%的人口居住在人口总数为10万以上的大城市中，如果按照这一标准来看，欧洲的都市化只及日本的一半，而如果再把小城镇都包括进来，那么日本的都市化水平就更高了（中国的城镇化水平可以参考下表）——如果单纯以这种指标来判断社会的先进程度，那么日本无疑是领先了同时代的西方的。

一般中国人深受传统的重农抑商观念的影响，认识不到商业的繁荣究竟对社会意味着什么，真以为商业的发达与否跟农业产量没有关系，反而商业越发达农业发展就越受到限制（人力从农业部门大量转移）。

实际上，在生产力水平保持不变的情况下，发达的商业所促进的货物的流通，是可以提高社会总体的边际效益的，从而增进人们的幸福感和拥有感。当然，发达的商业通常都会引发技术的进步，从而大大提高社会的生产效率——实际上还会促进文化交流，这更重要，尤其是对外贸易！

江户时代的日本就是这种情况，因为技术的改良和传播，使得农民更愿意选择一些优质的打谷工具、采用较优的稻米种子及大量使用化肥和耕犁，而在灌溉方面也更为普遍地使用水车。在这种前提之下，从1700到1750年的约半个世纪的时间里，日本的农业总产量就提高了近乎一倍——如此之高的粮食产量，自然可以养活更多的城市人口。

大量的非农业人口的存在，势必会引起其他行业的长足发展，尤其是教育方面。乡村教育被大量推广，人们受教育的机会越来越多，甚至不分男女，据18世纪初期一个非常粗略的统计，当时男性的识字率约为40%到50%，而女性的识字率则约为20%——这是同时代的中国根本无法比拟的！

由于教育水平的提升，也反过来推动了工商业与农业的发展，比如有效的耕作方式的广泛传播成为可能（一些有改良意识的农民开始撰写手册，宣扬各种有效的农业技术）。

当然，造成德川幕府时代的相对衰落的一个主因，除了制度方面，也跟它的“锁国”政策有关。由于葡萄牙、西班牙人曾经在日本大力传播基督教，从而引起了幕府的厌恶和排斥；在1638年前后，由于经济不景气及宗教力量的驱使，日本的基督徒还曾经武装反抗过幕府统治，结果被残酷镇压，据说死亡人数超过了3.7万人。葡萄牙商人也因此被驱逐出去。

但幕府又并非完全切断对外的贸易往来，而是类似清朝设置“广东十三行”那样，依然保留了一些由官方主导的对外贸易渠道（前来经商的荷兰人被隔离在一个小岛上）——只是这样的交流渠道太过于狭窄，实在无法满足时代发展的需要；等到日本在1853年以后被迫开关，情形自然又为之一大变！

而也正是因为日本前期的那种丰厚的社会积淀，才令其在明治时代很快地迈入近代化吧，虽然这不是全部的因素。

      【本文主要参考数据来源于《日本的起起落落》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