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Kan玖玖
一、消失世界
今天我去看电影了,讲的亲情。观影的人哭哭笑笑,我笑过,却哭不出来。回去的时候坐在车上,阳光透过车窗映在我的左脸。半边脸沐浴夕阳,感觉暖暖的。
天空晴朗,远处丘陵小山绵延与天相接,近处田野屋舍。
我的视线追逐着田野上一根一根被电线连接的水泥电线杆,看着看着,周围的一切忽的变黑暗,眼中全是电线和电线杆。这样的连接没有开始,没有结束。不知过去多久,我不再感受的到脸上的温热。车窗晃动的矿泉水瓶,滚落。我想过去捡,但是无法动弹。
黑暗之中一到白光,眼前出现一扇门。
我走过去,推开。
里面什么也没有,像雪一片纯白静寂,一股强大的吸力把我往里拉,我好奇地抬起左脚跨过门,在门的那边,左脚慢慢变得混浊,幻化成粉末,从足尖开始分散成黑色的烟尘飘进去,消失。没有痛感,甚至有点愉悦感。
试着伸手进去,手指从指尖开始消逝。
冥冥之中,我好像知道这扇门,走进去就是宇宙。一个人摆脱肉体的拖累,灵魂也飘荡消逝,先化作空,再化作有,一缕幽风是你,一片落叶是你,一颗石头是你,天地间万物都是你,无所不在,与世长存或永恒消失。人类口中千万年孤独与你而言是所有的幸福。
我想着:进去吧!
我已经感受到了,我也默默忍受着悟空从石头里蹦出来游戏人间的孤苦寂寞,此刻的我更想当那颗石头,风雨飘摇岿然不动,我不再想当思想的束缚者,也不想当一个演员。
一脚踏入,还有一脚。
“回来,妹妹。”回头看,我哥哥。
哥哥在门外喊我,他眼里涌出了泪水,我很久都没有看见他了。消失的人儿啊,你这时候出现了,是想在我心中掀起波澜? 不会的,你早已淡出我人生。
转过头,眼前一片纯白,我不会听他的,他是假的。那个男孩早就不在人间了,一切都是幻觉。只有我踏进这扇门,兴许可以看见他。
“回来,妹妹。”不回头,我迈出了另一步,跨过消失之门。
站在消失世界,感受自己一点点消逝,看着门外的哥哥,微笑一下,他只是个影像,是我最后的考验。果然他闪动一下随即凭空消失了,就和电视突然没信号一样。
我的全身都渐渐化作了烟尘粉末,最后弥留之际的心脏猛然跳动“不要来这里,我的好妹妹”。
消失世界。
睁开眼,我看见哥哥的一双黑目。“你不可以打开这扇门,你回去吧。”还是老样子,皮肤雪白,眼睛明亮,指尖是乌的,嘴唇是黑的。“为什么?你也在这里。我不想回到虚假的世界。”
哥哥眼里是失落,抱着我,“你回去吧,失望的时候会过去的。哥哥永远是你的守护神。”我摇头,他接着说“你知道吗?命中注定,我们两兄妹只能有一颗正常的心脏,我是多么想你开心快乐。我选择把它留给你。”我什么话也说不出,喉咙哽住了,“你永远不孤单。这扇门为你打开,只是现在你不要过来,我不用你的陪伴,我想你回去好好表演。哥哥永远都在你身边。”
好累,听这些话,我的眼泪涌出了眼眶。
感受着白茫茫的虚无,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好像很快,又好像很慢,我不想哥哥失望。
“再见,哥哥,又可以看见你,真开心。”“回去吧,乖妹妹。”
门还有一条小缝,我想着回去,走到门口,回头看,哥哥微笑着一闪一闪“回去吧,妹妹。”说完他消失了。
拉开门,我离开这里。
二、回归
“爸爸,爸爸,你快看,姐姐醒了。”一睁开眼,我就看见了狡黠的弟弟对着我一脸兴奋的样子,他的眼睛圆溜溜,明亮亮,仿佛看梦里哥哥的眼睛一般。我看着弟弟出了神,感觉全身酸痛,发现脚上打了石膏,还缠了绷带。
爸爸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我,“终于醒了,可把爸爸妈妈吓坏了。”妈妈打着慌张跑了过来,眼睛通红,一下不知道说什么,端起一杯水“口干吗?”哥哥的离开,他们已经试过一次白发送黑发的滋味,如果我也出什么意外,那他们该要多么伤心。
弟弟高兴的在床边上手舞足蹈,“爸爸,我就说姐姐今天肯定会起来。是我每天给姐姐说悄悄话把她喊起来的。” “就你厉害”爸爸笑了起来。“你妈妈天天求神拜佛,你这要是有什么事非得把爸爸妈妈伤心死。醒了就好。”“是啊,医生说你要是在不醒来,可能永远都醒不了了,那你要我怎么办?”母亲红肿的双眼又流出泪水。
爸爸妈妈都苍老了,神情疲倦。他们说我手术后已经睡了足足2个星期了,上次看电影回家的时候我出了车祸,抢救了很久,后来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全家人都在等我苏醒。
脑袋昏昏沉沉的,可能是那个世界呆的太久了。
眼下我看着病床边上的的爸爸妈妈还有弟弟,熟悉又陌生,我孤单又不孤单。“回去吧,妹妹。”耳畔还是哥哥的话,这么多年了,他早已是白骨,是尘埃,想着他我的心脏开始隐隐抽痛,手足情深,相互感应,如果此刻的他化作风,风会不会刺骨,如果化作雨,雨会不会苦涩。
开始看着天花板,躺在病床上,我从没想过健康的我有一天会躺在病床上。从前与医院挂钩的时候,都是哥哥住院,我站在病床边,看着哥哥,看着他的那颗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看着他睡着时闭合的双眼,乌黑的嘴唇,他的胸腔因为多次手术都变型鼓起来了。有时,我看他睡着了,我也躺上去,哥哥这么瘦,不会介意我也睡在边上的。
后来,哥哥的肾脏功能开始衰竭了,家里开始天天煮冬瓜汤利尿,但我看哥哥还是肿了起来,“你终于长胖了,哈哈”“你快看,我给你表演一个。”说着他在脚上用手指压了一下他的肉,这个肉很久都不恢复,就是一个白色的坑在小腿上面。我看着惊呆了,但我知道这是他不好了的表现,我笑了起来“哈哈哈,你这胖子太搞笑了。”笑着笑着眼泪都流了下来,正好妈妈端着冬瓜汤跑了出来,我溜回房间写作业。
“哥哥死了。”我人生中最痛苦的电话,小姨打给我的。
我在家里等,他是踏着雪归家的,那天下了很大的雪,车开不上来,我们一群人打着手电筒去半山腰接他,躺在车上的他看起来就和睡着了一样。我摸摸他的脸,暖暖的。我喊了几声,没回我。
最后的电话,他在医院。
“回家呀,在医院这么久了,家里好像要下雪了。”
“哈哈,我们可以堆雪人。”
那次的雪还真的很大,怎么这么大,冰雪覆盖好几天都不能通车,别人都说是这些年下的最大的雪,都怕会和08年一样出冰灾。
哥哥有先天性心脏病,我的心脏很健康,我跳动的心脏怀着他对人世的念想。你说天上的雪会不会是他下的,他说过想和我一起看看漫天白茫茫的样子。
自从醒了以后,我发现弟弟更粘我了“小鬼,过来和姐姐说一下,你给我说了什么悄悄话。”
“我说,姐姐,我想你回来。哈哈哈。”弟弟拿着葡萄笑嘻嘻的扮鬼脸,突然让我想起了妈妈说过哥哥在最后一次住院的时候说过他想换一个八字。可是人的八字不是只有一个吗?怎么可能可以换一个呢?
“我回来了,以后我天天欺负你,你怕不怕。”“不怕,不怕,我以后会保护姐姐的。”我心跳漏了一拍,我弟弟会不会就是我哥哥的来生。当然这些不可信,但我知道我不会孤单了。
因为我心里有个守护我的哥哥,身边还有一个陪伴我的弟弟,家人在的地方就是避风港。
中元节悼念亡灵。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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