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狼惊魂

韩四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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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生在西北昭苏大草原松柏镇的一个农场连队，只要说到草原就一定会有很多关於狼的故事。

年少的时候家乡还没有电视，夜晚成了大人们走家窜户摆龙门阵的时光。记忆中老听大人们传授夜晚遇狼如何应对的方法。他们说得神乎其神招法百出，真假却无法考究难以论证。

其中流传最广泛的说法是，一个人在草原上走夜路，如果突然有东西搭在了肩上，那必是遇到夜袭的独狼。这种狼会学人立起身子，把狼爪搭在了人肩故作熟人打招呼。遇到这般状况万不可回头去看，否则立马血口封喉气绝身亡。此刻只需紧紧抓住两只狼爪，用头死死抵住狼下巴内侧气管处，然后竭尽全力走到有人家处。力大者必让狼气绝身亡，白得一副完整狼皮和美味的狼肉。力小者也能让恶狼呼吸困难暂失伤人的能力，因而逃过一劫。这说法乍一听好象很有道理，但时时想起我总觉得不太靠谱。

我在昭苏草原出生，一直到十九岁离开家乡，我真实的和狼遭遇仅有一次。那已足够让我一辈子想起来都胆战心惊！

大概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未发生的事。我从小每日把自家奶牛产的鲜奶当水喝，勤劳的父母养了很多羊，天然的肉食自种的粮食蔬菜，把少年的我滋养的身强力壮。十七岁已经能抱起一百多斤的麻袋包，早早已是家里的壮劳力了。

那一年暑假，因为养羊致富的人家越来越多，牛羊数量激增，近处的草场因过度粗放式放牧，草生面积严重退化减少。为了让家里的牛羊吃上更肥美的青草，父母决定将牛羊迁往远处的北山。

北山深处有一处早年修泄洪桥洞时，施工队留下的废弃建筑。一间小砖房住人，傍边又长又宽，当年存放设备和建筑材料的库房，刚好用作牧归牛羊的落脚点，又避风雨又安全。虽然闲置多年，看似老旧但很坚固。那个假期我手持一根牛车轮轴废弃的铁棍，感觉自己象一个深山习武的大侠，每日挥舞着铁棍陪着我的牛羊。夜晚的小屋没有电灯，一盏自制的清油灯，常有鸟雀和兔鼠慕光而来惊扰我的寂寞。那个时代，各类小说书籍是我熬过黑夜最好的伴侣。每个清晨来临，看看我的牛羊，毛色光亮身肥体健，辛苦和孤独也就烟消云散了。

几家乡邻看到我家牛羊长势良好，也想搬来。乡里乡亲我也乐得有个伴，每晚我给大家讲书上的故事，大家聚在一起，饭菜合一同吃同住其乐融融。人多了热闹，可牛羊多了就圈不下了。大家灵机一动把干枯的泄洪渠洞两头用木板一堵，又成一处又大又好的羊舍了。

正当我们为这个办法高兴时，哪曾想这种做法让我们惹了大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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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长长的泄洪洞位於两山之间的峡谷沟口。春天冰雪消融，山洪由此流出引入连队田间，可以增加土地湿度，提高春耕种子的发芽率。

可是泄洪洞建好施工队撤离后，一年一年四季交替，这里已是人迹罕至，长直通畅的泄洪洞成了夜晚山里狗獾、野狼等野兽出行山谷觅食饮水的专道了。我们放牧的那个暑假积雪早无，山野四处草长花开。那条光滑的水泥通道让我们一点也没往野兽身上想。那个夜晚大家伙把羊群安顿好，因为天气变的阴沉。大家都想赶回家，在雨前把盛夏好不容易晒干堆积好的青草盖好。那可是整个寒冬牛羊的口粮，若让雨水淋了会发霉腐烂，水分积在草堆深处还会发热高温，日久还有自燃火灾的隐患。

乡亲们都走了，我回到了小屋，点起了油灯。把那根铁棍放在了身边，看起了昨夜阅读了一半的小说《七侠五义》。故事精彩引人入胜，正痴迷情节之中，屋外的天气已雷雨交夹，狂风大作。突然我听到风雨声中传來阵阵羊叫，我拴在门外的那条看家的细狗也发出惊恐的吠叫声。往日狗的叫声凶猛狂嚎，今天的狗叫只能叫犬吠，低沉慌乱，有些象悲伤恐惧的哭声。

乡村里认为狗哭不吉利，有鬼魂索命的野传。那一刻我心里有些害怕，但几家的牲畜都在这，如果丢失我难以交待。硬着头皮我拎起铁棍，拿上电筒出门。查看了傍屋一切安好，只是牛羊有些惊恐的紧紧挤在墙角，头抵头低叫发抖。我走向泄洪洞方向察看，电筒光所照之处让我万分恐惧。只见木板挡着的洞边，八九个放着绿光的夜眼，洞内羊群发出惊吓无助的咩咩声。一道强烈的雷电闪过，亮光下我清楚的看见几匹凶悍的恶狼竟张着血盆大口在撕咬木板和捆紧的尼龙绳。慌乱中我用电筒照过去，嘴里拼命的吼叫希望能将狼群吓走。可是丝毫没用，大部分狼继续撕咬木板绳索，竟有两只大狼向我的方向走了两步，并排站住嘴里发出了骇人的嚎叫人，并压低前身做欲攻击状。那一刻，我手中的铁棍，平日异想天开的武功，在强烈的恐惧中全部报废。千钧一发，谢天谢地我那忠实的细狗，它挣断绑绳冲到我身边狂叫几声。那两只恶狼一分心停止了脚步。见状我的思维恢复了正常，拼命跑回了小屋。土狗也飞快的躲了进来。我赶紧用铁棍顶好门，并点燃了炉灶边所有的柴禾，把火堆放在了小屋唯一漏洞的小窗上，我担心恶狼从那袭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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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完这一切，我拿了把做饭的菜刀，坐在灶旁听着外面风雨大作，羊群哀叫，也只能苦熬静等天亮，盼乡亲们赶来。那时别说手机联系了，就是电话也只有连队办公室才有一部，还是手摇转接的。唯有苦等没有任何办法，那一夜恐怖漫长……

终于天明雨停，大伙也到了，一夜未眠，我脸色苍白的走出屋和大家去找羊。眼前的一切难以想象，那就是一场杀虏和灾难。桥洞两边木板全部咬开，近百只羊惨死，坡上沟里遍地横尸。只因为我们堵住了狼族常走的通道，它们根本不是为了添饱肚子而吃羊，更多的是报复！七八只狼把泄洪洞內上百只羊全部杀死，仅吃心肝，把肠肚拖的到处都是，却一口肉都不吃。而仓库里的羊却毫发无损。

这次狼袭事件让大家损失很大，狼群的残忍和狡猾让乡亲们恐惧。从此再没人敢在泄洪洞里圈放家畜。很多年后，那次惹怒了恶狼，它们疯狂报复的一幕还常在我梦中出现，令我常常午夜惊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