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车缓缓停靠在较为隐匿的草丛里,虽然无法彻底盖住黑色的车顶,但却不会令路边的人加以注意,尤其是那群丧尸。
丧尸...他一想起这个月冷都的经历,双手骤然紧握着方向盘,艰难的将目光放在右手手肘上那块黑色,黑色向皮肤外渐渐发散深紫红色的线条,如藤蔓般缠绕着他大半个手臂。他知道这种尸毒在被咬四个小时以后便会完全变异。
“呀,呀。”副驾驶座传来一声稚嫩的婴儿呼喊,那是他刚满一周岁的孩子。半个月前还请来了一群亲朋好友给他孩子庆生,一眨眼,翻天覆地,孩子他妈原是小医院护士,只因所谓正直的院长想通过治疗收留感染者而获得社会上的名誉,最终赔上了整个医院,其中就有孩子他妈。
他本来也要带妻子一起逃亡的,即使她变成丧尸,他也会永远爱她。妻子为此大闹一场,那是他第一次看见温柔娴静的妻子另一面,在婴儿不断哭啼中,在他流泪恳求中,妻子放弃了挣扎,无力地点头答应。岂料,他妻子在离变异还有半个小时跳楼身亡。
若不是还有嗷嗷待哺的孩子,他想他也会随妻子去。可如今,自己也成了变异人之一。
他解开安全带侧起身向后座拿了旅行包,用左手掏出奶粉与保温杯...望着孩子星辰般眼眸,无辜而又美好。哄好孩子入睡后,他重新将车发动起来,看了眼左腕上破烂的手表,幸好里面机械没坏。
还有三个小时自己即将变异,没事,到达安全区只需两个半小时。他想时间是够的,如果照自己开车的速度,等把孩子安全送到,他要去找他的妻子了,他已经选好自杀的地点了,那是某年结婚纪念日和妻子出游的景点,离安全区只有三公里。
如果...半个小时前自己没有善良心泛滥,他就不会让那隐瞒自己已被感染的路人上车,在他放下紧迫感时,那骗子突的浑身咯咯声,将魔抓伸向正在熟睡的婴儿,他一股脑扑上去,虽然骗子被自己打死了,但在打斗中不慎被骗子咬了一口,他使劲让自己平静下来思索,因为他还有最后的希望、最后的温情。
他一路上一直安慰着自己,定是妻子在那黑漆漆的世界里害怕了,想要他去给她讲故事。
这几天冷都一直下雨,淅淅沥沥的,这城市,愈发冷清,甚至阴沉。
终于在一路的荒芜中看见一抹红色建筑,他觉得自己还是幸运的,在汽油桶快见底的时候,发现加油站。他将车开到92#加油机前面,见没工作人员在负责,滴了几声喇叭。
他偏头望向店里,红蓝色工作服在一群白色医生制服中格外明显,一堆人围在一起不知道在做什么,他敢肯定那群人是正常人。
他变得有些忐忑,他怕会被赶走,也许还会被击杀。
“嘿,你好,我想加个油。”他小心翼翼的敲门,面带笑容打了招呼。
奇怪的是,那些人并没有透出害怕、憎恶的眼神,反而...有种被猎物盯上的感觉?
只见,一穿着白色制服的年轻男子走向他,他才看清楚制服左上方缝着“冷都希望生物研究所”。
“你好,这些日子尸毒肆虐,许多人跑往安全区,导致了冷都石油的严重缺乏,很显然外面的人都不想运油进来...”那青年男子话音还未落,他骤然蹙起眉头。
男子注意到他面容的变化,心中暗喜,不急不慢道:“当然,如果你愿意帮我们研究所一个忙,我便让我父亲给你加油,且不收你任何费用。”
他怔了怔,随即急忙地问男子何忙。
男子朝柜台另一个穿制服留有胡渣的男子招手,胡渣男手中拿着一盒药物,他不解。
男子尽快解释这是他们研究所新研究出的可能会使感染人重回正常人的药物,只是眼下时间紧迫,还未找到感染体试验。
这下,他算是明白了,就是当小白鼠。
周围空气顿时一片平静。
“这药物我们反反复复研究了许久,我敢打包票要么这药没效,要么有效,不会产生任何不利的作用,而且不会耽误你太久,只是服药之后三分钟我们为你抽点血,然后你就可以走了。”胡渣男推了推眼镜,见他犹豫,便向他分析。
他的内心开始蠢蠢欲动,只想着也许尸毒解了,还可以带着孩子平安去安全区,他握紧拳头,眼神深邃,略显沧桑的脸庞涌上一丝丝希望。
服了药之后,等工作人员加满油,跟胡渣男去办公室抽血。
完毕,雀跃的内心始终无法平静下来,回到车里,长舒一口气,转头看着正在熟睡中的孩子,嘴角总是弯弯上扬,定是做了个好梦。他想去亲亲孩子的额头,然而现在并不是时候。
再次踏上去往安全区的路上,他的心境明显不同于之前,就连天气也渐渐晴朗些许,哼着小调,开点窗,沿途的风轻柔的吹拂在他喜悦的面容。
“怎么样,这药有效吗?”胡渣男刚和总所那边负责人通完电话,回屋向正在埋头看显微镜的青年男子问道。
“还是没用,根本就没用,还是,还是一样的糟。”实验完的男子瘫坐在椅子上,烦躁的挠了挠头发。
胡渣男闻言,面色阴沉,神色不悦,再次拿起手机走向窗户,“哎,又一个失败品,得继续督促总所那边的人,连个尸毒都解不了,2005年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都要开始评了。”
“吱啦——”他猛的刹车,望着车前十几米有群鸭子过去,他有点奇怪,明明隔着这么远,鸭子声却在耳边这么响,可能是鸭子多的缘故吧,他想。
可,他渐渐感觉身体里血液仿佛在沸腾,很炙热,如暖流般,瞳孔一缩,他慌忙凑到后视镜前。
原本渐变色般的眼睛,一下子成了暗灰色,眼白布满血丝。
他低头掀起衣角,血肉模糊,不再是一开始的藤蔓形状,暗黑红色一块一块的,仿佛在侵蚀他的皮肤,他却感觉不到痛。
“不可能的呀,明明还有两个小时变异。”他喃喃,“难道,是哪药?让我提早变异?”他恍然大悟,愈发觉得是那群所谓研究人士设计的了。
他低吼一句脏话,可现在回不了头了啊,也,前进不了。
他不知道自己提早多久变异,他只知道自己和妻子的孩子会死。
他哭了,捂着嘴,如女人偷偷抽泣般。
“大叔,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一声清脆地打断了他要带着孩子一起去找妻子的念头。他缓缓抬头望着这声音的主人。
是个很阳光,笑起来有小梨涡,眼神清澈的女孩子。
意料的,那女孩子一见他面容,大叫一声往后跑“爸妈,快走,是丧尸。”
他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下车。朝女孩子家的车方向重重的跪下。
尽力使自己声音正常且洪亮。
“我不是丧尸,我还没完全变异,但我快要变异了,可我还有个健全的孩子,他才一周岁,我本想趁自己完全丧失意识之前送孩子到安全区,可如今,我没办法了,我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帮我把我的孩子送往安全区,你们可以送他去,送他去孤儿院,只要他活着,我只要他活着,然后我会自杀的,求求你们了,我,我给你们磕头了。”言罢,他一直朝地上磕头。
空旷的公路,一名伤痕累累的男子朝一辆车不停地磕头。
这时,车上下来位中年男子,大步跨到他面前,“您先起来,我们可以帮你孩子平安送往安全区。”
望着一身正派的男子,他连忙站起,他如今不敢揣测人心,即使经历两次的愚昧,但他心底莫名相信这家人。
他颤颤巍巍走向副驾驶门,抹了抹脸,转头唤男子将孩子抱起,最后注视着孩子。
他现在不敢亲亲他的孩子,也不敢抱抱他的孩子,可他好想。
“爸爸爱你,妈妈也爱你,宝贝你要好好的。”
“他有个很帅的名字,是我妻子当时想了许久,于昶,永日昶。”
他望着那辆车渐行渐远,那辆车载着自己和妻子的爱,他如释重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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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在微博看到澳大利亚一短片《负重前行/我的爸爸是丧尸》,看完之后很喜欢,然后就拿着当我写作素材(毕竟太无聊了),我表达的情感和短片大相径庭,我其实是真的很喜欢短片结局,但我还是想再将路人变得有感情些。(其实我是写不好短片结局那样)
总算在无聊的大学生活有点事儿做,请勿太过考究噢,我只是想写自己想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