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三世桃花漫心——第一百零一章 爱意(二)

这一时候,承亲王府的正堂侧院中,两个小侍卫正肩挨肩地悄悄地寻找着什么。

“姐姐,咱们这样乱找不好吧,万一撞见承王殿下的侍卫,那可怎么办啊?”化妆成小侍卫的安梵梵扯了扯身侧之人说道。

这另一个小侍卫自然就是平远王爱女雷心圆了。
她冲着安梵梵”嘘“了一声,猫了腰听了听,见四周皆安静,才轻声道:”你小点声。不是你着急出恭吗,不找怎么办?咱们现在是女扮男装,刚才差点被大殿下看出来了,现在自然不能再打听女儿家用的屏厕在哪里。哎,不能讲究那么多了,待寻到个侍卫或者小厮们用的屏厕,你就凑合着用一下,回府再好好清洗就是了。”

说着二人转过了侧院的花门,看到一个旮旯处有个灰墙小屋。正在犹豫间,她们见到小屋内走出来一个像白杨树一般瘦高的少年侍卫。

雷心圆看了看左右无人,硬着头皮迎上那少年侍卫问道:“这位小哥,冒昧问一下,这可是贵府的屏厕?”

那少年侍卫警惕地打量了她们几眼,方点了点头,道:“正是。二位想来是跟随主子来赴宴的吧,正堂那边有两个专供宾客使用的屏厕,你们怎么舍近求远,找到这儿来了?”

“啊,呵呵,我们……”

雷心圆转了转眼珠,正要编个理由应付,她身旁的安梵梵突然小声对她道,“姐姐,我有点着急……”

雷心圆忙道:“哎,我这兄弟内急,我们走错了方向了。请问小哥,现在屏厕内可还有其他人?”

那少年侍卫“哈哈”一笑道:“都是男人,有人又如何?进去就好!”

“你再忍忍,我们略等等。”雷心圆捏了捏安梵梵的手,又向那少年侍卫解释道,“我这兄弟内向,不喜与人同厕……”

“哈哈,小兄弟,你怎么和女人似得害羞?!”那少年侍卫说笑间伸出手拍了一下安梵梵的肩膀。

刚一触到,安梵梵就像触电般向后躲,雷心圆迅速将她护在了身后,不觉间娇呵一声:“莫要动手!”

“你们至于吗?我、我没怎么着啊……”那少年侍卫摊开双手,很是疑惑不解。

顿了顿,他又用怀疑的口吻对雷心圆说道,“这位兄弟,方才你说话的声音如此尖细,他害羞的像个女人,你说话倒是更像个女人,你们……”

“要你管!走,我们再寻别处!”雷心圆拉住安梵梵转身就走。

“且慢!”那少年侍卫纵身一跃,自空中翻了个跟头,身姿漂亮地挡住了她们的去路,冷冷问道,“你二人不是侍卫。今日我家主子开府宴请,你们混进王府,意欲何为?”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雷心圆不欲和他纠缠,向安梵梵比了个手势,安梵梵便会意地点了点头。二人像幼时玩闹惹祸后那般,做了个假动作后,同时向不同方向分头跑去。

“哎~你们……你站住!”那少年侍卫一怔,随后选择了追向雷心圆。

雷心圆自小被平远王雷知亲授武艺,也常随着雷知去军中玩耍。曾经面对百人列阵围堵,她都能来去自如,所以跑个路不在话下。

她边跑边笑,穿过弯弯绕绕的侧院回廊时,还几次回头挑衅似的望了望那少年侍卫。

可是,雷心圆低估了那少年侍卫的身手。他紧追在她身后,三绕两绕,竟然在她微松口气的时候,翻了一个漂亮的不可思议的筋斗,稳稳地落在了她面前,截住了她!

“你输了,跑不掉了。”那少年侍卫语气老成地吐出了这么一句话。

“你?!”雷心圆杏眼圆瞪,不愿认输,暗暗心道“谁输谁赢你说了可不算”。

她悄悄观测了一下四周的情况,满意地点点头,冲着那少年侍卫莞尔一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武力出招了。

那少年侍卫被雷心圆这个极美的笑容镇住了魂,越发疑惑她的性别和身份,正在愣神间,却不料她突然出了武招。

竟然有人敢在承亲王府内动武,这是不要命了么?!

在结结实实地挨了雷心圆一拳后,那少年侍卫也立即回了武招。

二人几个回合打下来,闹出的动静越来越大。
“该死……”雷心圆暗骂一声,担心被人发现,便想找准机会收手遁身。

那少年侍卫身手不弱,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在她分神时,突然出了一个狠招,凌厉地攻向了她。

“呀!”雷心圆急忙撤身躲避,却在回廊转弯处的台阶上踩了空,仰面向后倒去。

下一秒,雷心圆并没有预想之中的狼狈和疼痛,因为她跌入了一个宽阔温暖的怀抱,并且被这个怀抱的主人牢牢护在了怀中。

“哎……”雷心圆听到了一声好听的充满磁性的男子轻叹声。

与这轻叹几乎同时传来的,还有另外一个男子的断喝声:“夏鹰,快住手!”

夏骜飞身过来,一把拉住那少年侍卫双双跪下道:“殿下,属下来迟。夏鹰在王府违规动武,理当受罚。夏鹰犯错,也是属下这个做兄长的教导有失,请殿下一并责罚。”

“殿下,哥哥,我没有违规动武,这小侍卫身份可疑,我刚问了他几句,他就跑,也是他先动手的……”夏鹰抬起头不服气地为自己辩白道。

“小鹰,闭嘴!”夏骜低声呵斥着自己的弟弟,更加伏低了身子。

“就罚夏鹰闭门思过三日,抄写华豫兵法总则一百遍吧。夏骜,你监督你弟弟,不可代写。”

“是,谢殿下恩典。属下告退。”磕了头,夏骜拉着夏鹰一起退下了。

雷心圆此时还一直保持着后背靠在人身前的姿势。夏骜的话,让她明白了自己倚靠的这个怀抱的主人就是承亲王风晟。她立马想要转身离开这个怀抱,却被风晟愈发用力地护在了胸前。

“承、承王殿下,属、属下冒犯……”雷心圆忽然有些脸红,向来伶俐的口齿结巴了起来。

“你我四年未见了,怎的连称呼都这般见外了?”风晟又轻叹了一声,松开了一直护在她腰间的手,温柔道,“心圆,你要瞒我到几时?”

雷心圆被戳穿了身份,惊讶地缓缓转过身来,一双水眸波光粼粼地望向了风晟。

风晟唇边噙着笑,也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的人儿,等着她的言语。

春末静夜,幽月疏星,廊腰缦回,虫声新透。

微风徐来,轻拂玉容,若有若无的清甜花香,丝丝缕缕地沁人心脾。

娇媚桃花,雅姿妍态,飞下萌新的枝头,掠过新绿的柳梢,无声地落于二人的身上。

半晌,雷心圆垂下眼眸,瞅了瞅自己的装束,还是行了女子的福身礼,轻声道:“心圆见过晟哥哥。”

这一声“晟哥哥”,让二人仿佛又一下子回到了“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的幼时过往中。

那追逐嬉戏的童趣,那恣意玩闹的童心,那无忧无虑的童年,许许多多的儿时回忆……

风晟心中似乎有千言万语一下子涌到嘴边,却只化作了一句简单深情的问候:“心圆,这几年你都好吗?”

雷心圆静默了。她忽然有些无所适从。

奇怪啊,明明是一句问候,可是为什么听见之后,自己竟忽然间酸涩了眼眶……

“都好。你好吗?”雷心圆微微侧首,吸了吸鼻子,定了定心神,仰首抬眸,轻言细语地回了这么一句。

这一刻,风晟很想好好地抱一抱这个让自己不知何时动了心的小女子。

四年了,自分别后,风晟才渐渐的觉察到了雷心圆在他心里已占据了那个鼎鼎重要的位置。
越离开,越想念。越想念,越深刻。越深刻,越明白。

在浴血的沙场,在遥远的军营,风晟渐渐明了,他对她的思念,就是爱意。

千里之外的他,每逢重要节令时,一年几次的特意派人快马加鞭地赶回皇都,送她各种礼物,尤其是她的生辰,四年来更是从未忘记过。

可她,除了带话言谢,从未有过任何特别的表示,连一个回赠的小礼物都没有。

战场之上料事如神的风晟,真的不知道,这个叫雷心圆的小女子,是否一样对他有意。

风弘回皇都三年了,耳闻的传言,让风晟的心暗了又暗,慌了又慌。

如今,终于息战止伐,班师回朝,他才终于又见到了她。走时,她还小,还是未长成的小丫头。如今,她已是“吾家有女初长成”。

她,喜欢他吗……

“我还好。我……”一贯擅长在朝臣和兵士们面前谈笑风生的风晟,面对自己喜欢的小女子,却语竭词穷起来。

反倒是雷心圆接了话道:“晟哥哥,你送我的礼物,我都收着呢,谢谢你!”

“我只怕不合你心意。”风晟第一次听到雷心圆当面谢他送她的礼物,不禁开怀一笑。

“只要你送的,我都喜欢。”不假思索的一句话,自雷心圆口中脱口而出。

风晟愣了,这句话、这句话表示……
“心圆?”风晟的声音欣喜起来。

说完那句话,雷心圆自己也怔了,回过神来,有些慌乱道:“那个……晟哥哥,这身装束多有不便,再不回去我父王会寻我的,我先走了!”行了个礼,她便转身跑走了。

风晟没有拦她,只是笑吟吟地望着她娇小的背影跑向了正堂的方向。他的一颗心,仿若生了翅膀,振翅翱翔直飞九霄……

在风晟和雷心圆短暂说话的同时,承亲王府的西侧书房外,小侍卫打扮的安梵梵被人擒住了,她还没有看清什么人,便被反身按在了地上。

“放开我!放开!……”安梵梵狼狈地挣扎道。她怕暴露了身份,给姑父和姐姐带来麻烦,所以不敢大声叫嚷,只能用力扭动着身子想要挣脱开。

安梵梵自小受的是琴棋诗画的深闺教育,没有学过武艺,此刻擒住她的这个人身手高绝、孔武有力,凭她的力气,要想挣开,简直是痴心妄想。

身后之人并未出声,也并未松手。
安梵梵有些生气,挣扎着,怒问道:“你说话啊!你是谁?是承王殿下府中的侍卫吗?”

“这话该我问你,你是谁?”这声音清冷沉稳,透着一股威严,倒有点不像是个侍卫。

安梵梵想了想,半真半假道:“我是平远王府的侍从,是跟随我家王爷来的。我不是坏人,你快放开我。”

这话果然管用,身后之人立即松开了拧着她的手。

安梵梵爬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揉着被拧痛的胳膊,气呼呼地转过身来。

她错愕地看到,眼前是一个长相俊俏、贵气逼人的年轻男子。镶玉赤金冠、黛紫色满绣锦袍……满绣锦袍?!

“你是宁亲王?”

“哟,你见过本王?”风燊挑眉反问道。

“没见过。”安梵梵指了指他身上的锦袍,“因为你穿的是满绣锦袍。在我们华豫皇朝,在这承亲王府,想来只有宁亲王能穿这种锦袍了。”

风燊今日穿的锦袍颜色很深,虽是满绣,但在屋外的夜色下,也并不明显。

可这小姑娘竟能立马认出了他的身份,着实教人刮目相看。是的,这小侍卫,是个女扮男装的小姑娘。以风燊的眼力,刚才擒住她的时候,他便知道了。

风燊赞赏地端详起了眼前之人:“小姑娘,你果真是平远王府上的人吗?雷知素来治下严谨,怎会在这种宴请上带个女扮男装的小侍从?”

“我……”安梵梵吃了一惊,脑中飞快地打了个草稿。

安梵梵拿捏了一下情绪,跪下诉道:“宁远王容禀,奴才是平远王府中的家奴。因整日在府中服侍,少有机会出府。此番听说承王殿下开府,王爷要多带几个随从来赴宴,奴才心下好奇,一时大胆,便求了府中大侍卫让我偷偷跟了来。方才内急,又不敢去正堂外侧的屏厕,转了转又走迷了路,这才扰了您的大驾。”

顿了顿,安梵梵鱼抬手抹了抹眼睛,故意带上哭声,可怜巴巴地恳求道:“宁远王您大人大量,求您不要将此事告诉我家王爷,否则奴才定会受到责罚,府中大侍卫也会被我连累。求宁远王开恩饶过!”

风燊没有发话,而是静静地审视着她。

“宁远王,求您开恩……”安梵梵再次怯生生地求道。

这楚楚动人的小声音,像有魔力的小猫一般,“咻”地钻进了风燊的心里,伸出爪子拨动了一根无形的弦,颤颤巍巍,酥酥痒痒。

这奇异的感觉,风燊是第一次有,让他忽然很不舒服,又……很舒服。

可她不过是平远王府的一个普通小家奴而已,只是和他偶然遇见……

风燊看到她继续跪着哭泣,立即道:“你起来吧。”

“多谢宁远王开恩。奴才告退。”安梵梵忍住心里的小得意,爬起身扭头就跑。

“等等!”她背后传来了风燊的声音。

安梵梵像木偶一般呆立住,心里暗道“坏了”,难道被他听出了破绽?!

“本王来时瞧见,前面右转不远处有个屏厕,此刻应该无人。你可以去那里。”

那听上去清冷的声音,却传递过来一种无法言喻的暖意和体贴,温温润润的感觉直扑安梵梵的心底。

他,还记得自己说的“理由”?!可那明明是自己编造的一大串谎言。

她成功地骗过了他,她还为此得意洋洋,可他……

“奴才多谢宁远王。”安梵梵心里泛起深深的愧意,她没有再转身看他,只道了谢,便头也不回地跑了。

风燊定定地瞧着她的背影,直到她转过方向不见了,他才收回目光。

片刻后,风燊恢复了素日的神色,再次向正堂走去。

一声轻笑,司命自书房东侧的花间树影下走出来,举头望月,叹了一句:“月色撩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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