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骓之死

    文/竹林居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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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汉王邦五年，西楚霸王五年，公元前202年，垓下之战，项王羽败走乌江。当是之时，乌城一役，十面埋伏，四方楚歌，兵败，拒降，乃自刎乌江。其坐骑乌骓马为刘邦赐于吕马童。

       一日，吕马童上表，奏曰：“乌骓马绝食数日，不久将亡。”汉帝邦大惊，乃急下诏，访中原名士伯阳。世传此人乃战国伯乐之后，人言其善兽语，尤精通马语。

     吕马童乃引伯阳回府，至槽间，但见乌骓马双伏于地，哀嘶不止，其状颇凄悲。时众人有惑，终不解，唯伯阳知之。伯阳遣散诸人，抚其背叹道：“昔日无名氏作《马经》，言曰：‘奔腾千里荡涤埃，渡水登山紫雾开。掣断丝缰摇玉辔，青龙飞下九天来。’吾深知君念项王之情义，欲从之于地下。然则当日君负项王渡漳河，钜鹿一战，败章邯，擒王离，虏苏角，灭嬴秦暴政，威震天下。为何今日这等轻生，岂不有负君千里之志哉？”

乌骓马哀嘶一声，叹曰：“予尝闻‘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今幸遇先生，吾可将肺腑之言如实相告。”伯阳曰：“善。吾当洗耳恭听。”乌骓马曰：“吾本生于楚下相，后为虞家子弟所获。会稽虞氏手下虽猛将如云，却无人可称英雄，食马者不知吾能千里而食，才美不外见。吾恐今生祗辱于奴隶人之手，骈死于槽枥之间，不称千里。后吾归于项王，蒙恩赐名曰‘乌骓’，为坐骑。吾深喜之。”

伯阳点头，曰：“后闻项王赌与虞家子弟，胜。夫人虞姬将君赠予项王。众人皆言，‘项王羽乃天下第一勇将，其年少能举鼎拔山，武可杀敌破城，王天下；文足定国安邦，治天下。’想来当不负君千里之志也。”

乌骓马曰：“公言不虚矣。当日乌城一战后，或说项王曰：‘大王可渡乌江，江东可称王。’项王曰：‘昔日吾率江东子弟八千，渡江而西，起兵至今八岁矣。身七十余战，所当者破，所击者服，未尝败北，灭暴秦，遂霸有天下。然今独吾一人还，纵江东父兄怜而王我，我何面目见之？纵彼不言，籍独不愧于心乎？’遂不东渡。后为吾避战，乃下马步行，持短兵接战汉军。且项王待部属关怀备至，恭敬慈爱～。常言道：鸟随鸾凤飞腾远，人伴贤良品质高。项王如此仁义，吾敢不以死相报乎？”伯阳闻之，叹曰：“众皆言项王乃恩义之士，今日所闻，果真如此。”

乌骓马泣曰：“诺。吾尝慕不食周粟之伯夷、叔齐之高义。玉可碎而不可损其白，竹可焚而不可毁其节：生虽殒，名可垂于竹帛也。女为悦己者容，士苟活于世间乎？”言罢，伏地而亡。

伯阳放声大哭，叹道：“物犹如此，人何以堪？”后奏与刘邦，邦闻之亦泣曰：“朕不知项羽恩义如此今其为朕所害，朕有何面目见天下苍生！”

后刘邦传旨，将项王羽、虞姬，并乌骓马厚葬谷城，亲作碑文，以示情意，谥羽为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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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乌城：即东城。 钜鹿：钜同“巨” 。巨鹿，地名，今河北省平乡西南。 作：题，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