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包(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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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南岸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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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王大进从容地把手从水龙头下拿开，使劲摔了摔水珠子，走到办公室门口，用手背推开门，拿毛巾擦了手就坐在了椅子上。下意识地，王大进的目光又落到了桌上的病历上，那是黄敬孝媳妇的，需要做子宫切除手术。

黄敬孝的媳妇五十六岁，是个地地道道的庄稼人，躺在医院里有十三天了。王大进除了有自己的小想法外，另外她的身体确实也不适合现在做手术。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有人在敲门，声音怯怯的，不大连贯。王大进揉了揉眼睛，说，请进。门吱地一声开了，是黄敬孝，他耷拉着脑袋，一副邋遢的样子。王大进抿了一下鼻子说，你不在病房里照顾你的老婆，来这里干啥？黄敬孝挠了挠头皮，结结巴巴地说，大夫，你看俺们都住了十来天了，也不知道啥时候能做手术，俺来问问，也好有个数。王大进心里哼了一下，但表面上却不露声色地说，你不要急，前面还排着好几个病号呢！再说，你这样的情况，我们见得多了。黄敬孝低着头不住地来回搓手，晃得王大进只犯晕，只好让黄敬孝坐下说。黄敬孝局促不安地挪到沙发边上，腚刚刚碰在沙发，身子就陷了下去，他的心里也随着咯噔一下。王大进漫不经心地扫了他一眼，正好对上黄敬孝的目光――无助，像荒芜了的草滩，没有一点光泽。天知道，王大进的心头竟莫名其妙地软了一下，他轻咳了一下，说，老黄啊！过过这两天，等你媳妇身体的各项检查指标正常了，就给她做手术。有些事是急不得的，再说，医院这么多病人，我们也是没办法。黄敬孝吸溜了一下鼻子，红着眼睛说，谢谢你啊！大夫，俺给你添麻烦了。说完，就抱起了脑袋，不住地抽泣。王大进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看了黄敬孝一眼说，这样吧！你先回去，有消息我和你说一声。他看见黄敬孝留下的一溜大脚印子，心里忽然和堵了石头一样。

黄敬孝刚出门不久，三楼的护士长诸葛燕就进来了，说，王大哥，小韩过几天就结婚，你随不随啊！王大进把手里的笔一放说，小韩不是刚和她的对象散了吗？诸葛燕说，哎呀，人家散了不会再找吗？这回人家找的是镇政府的公务员啊！王大进倚在椅子背上，舒了一口气说，现在的人，和我们那时候就不一样啊！刚散了温度还没凉，就又找了，速度快啊！诸葛燕哈哈大笑，指着王大进说，快一点，别啰嗦了，人家结婚，你发啥感慨啊！快掏钱吧！说完，诸葛燕拍了拍桌子。

时进初秋，天有些凉了。外面的杨树叶子被风一吹，哗哗地响，有的叶子已变了色，黄绿交替，被阳光一照泛着耀眼的光芒。王大进看了看外边，心里突然感到空荡荡的。他想，有些时候，自己和树上这些飘荡的叶子有什么区别呢？他把白大褂拉了拉，舒了一口气，才觉得舒服些。当时医院里买工作服的时候，他想，反正是穿着工作的，合适就行，自己又不是女的，没那么多讲究。没想到自己这两年胖得很快，工作服明显瘦小了。

从病房出来的时候，他也没看见黄敬孝，只有他的老婆躺在病床上，旁边竖着输水的杆子，他和护士交代了几句，就关上了门。在经过洗手房的时候，他听见有人在和黄敬孝说话，老黄，你这人啊！就是不开窍，你想一想，你不给大夫送红包行吗？大夫能想着你啊！不是我说你，你早表示，会省不少的。王大进听了，眉头紧了起来，脚步也慢了下来，他心里也希望黄敬孝能听那人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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