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六盎司咖啡(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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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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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发现,每隔一段时间,店里都能收到几包从日本空运过来的咖啡豆,没有寄件人的姓名,只有咖啡店的地址。高阳说,那是昂贵的蓝山咖啡,国内几乎喝不到纯正的,九成以上的咖啡樱桃都只是在蓝山山脉附近种植而已。

娄悦在烘焙房里呆了很久,我进去找她的时候,看到她神情失落地站在烘焙机器旁,眼睛无神,没有焦点。见我走近,她又恢复了之前的状态。

她指着烘焙机里的咖啡豆说:“这些生豆看似差不多,可制作出来的咖啡,口感和味道差之甚远。”她用手抓了几颗,“就像这蓝山咖啡,喜欢它的人说它像宝石一般珍贵,是集所有好咖啡优点于一身的咖啡美人。”说完她就笑了。

我知道她一定不是在笑这句话,而是想起跟她说这句话的人。我看着她,有点心疼。

她的笑容逐渐消失了,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她走到机器前调整温度,接着说:“分手后,他总是给我寄这些咖啡豆,我不知道他想告诉我什么,还是说,”她苦笑,“其实什么意思都没有。”

“他来过吗?”我问。

娄悦摇摇头,“我拍了很多咖啡店的照片寄给他,我想告诉他,我实现了两个人的约定,”她皱着眉头,吸了吸鼻子,“可他从没来过,只有这些从日本寄来的咖啡豆。”她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咽下一口口水,“他这样做,是想要我等他吗?可是当初分手时,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诉我,他走了,让我别等他。”她把手搭在桌子上,食指不自觉地来回摩擦。她的嘴角微微颤抖,眼睑低垂,注视着下方,每一次眨眼都流露出落寞的神情。

这让我想起这段时间重复做的一个梦。梦里我跟妈妈总是出现在一片澳洲茶树林里,我站在入口处,妈妈却一步一步往浓密的灌木林里走,边走边回头向我摆手,嘴里一字一句说着:“我走了,你一个人好好生活。”我害怕极了,想跑向她,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拔不起来。我大声哭喊,眼泪如泉涌般落下,可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出不了声。妈妈离我越来越远,直到她的笑容消失在一片明亮的光芒中。我猛然睁眼,庆幸只是虚惊一场,但后背已冷汗一片,梦中的绝望犹记在心,久久不能散去。

“后来你去日本找过他吗?”我问。

“我买了去日本的机票,但临行前又退缩了,”娄悦说话的样子,委屈地像个吃不到糖的小女孩,“他有很好的机会可以出国深造,我没有理由阻止他。他既然决定留在日本继续发展,就算我见到他又能怎样,连语言都不通,我一点忙都帮不上。”

“那你为何还守着这家店,为何还盯着门口期待他出现。”

娄悦发现我看穿她,面带苦涩地说:“万一他回来呢,”她用手指挠挠脸颊,“这些咖啡豆给了我希望,哪怕是一丁点,我也会坚持下去,至少我知道他并没有忘记我,这点对我来说很重要。”娄悦眼神坚定地看着烘焙中的咖啡豆,像是要把它们看穿。

我看出她的无助,很想上前抱抱她,却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断。

听完电话的娄悦拉着我就往店里跑,她说有客人投诉。

我吃了一惊,来咖啡店两个多月,还从来没有过一个客人对我们的咖啡或甜品表示不满,更别说是有人投诉。

咖啡店里乱成一团,吧台旁边,一个穿着提花外套的中年女人,顶着一头黄褐色的小波浪卷,双手抱在胸前,气鼓鼓地指着杯中的咖啡跟高阳理论。她的声音越来越大,引来店中其他顾客的注意,都齐刷刷地转身看着她。

高阳毕恭毕敬地站在她面前,双手在下方交叠,身体向前倾,嘴里不停地说着道歉之类的话。

娄悦一脸笑容地走到他们身边,知道这个中年女人点了一杯价格不菲的瑰夏,却嫌咖啡的香气不够浓郁,尾韵的焦糖甜感不够持久。

僵持了几分钟,娄悦决定加送一杯手冲的瑰夏给这位女士。

当一杯带着蜜柚和柠檬柑橘系香味的瑰夏递到中年女人手上时,她的脸上立刻出现了藏不住的笑意。对方都各自找台阶下,这件事也随着不了了之。

没过几天,高阳把一个打奶拉花缸放在我面前,问:“你想不想学做拉花?”

我一脸兴奋,说:“网上的视频我看了很多,但一直没有实际操作过。”

高阳手上拿着一只咖啡杯,说:“看再多视频,也不如自己练一次。”

“我一直找不到人教我,而且,”我朝娄悦的方向看了一眼,“她说要等我做满四个月才教我熟悉机器。”我小心翼翼地说道。

高阳朝我挑挑眉,说:“我跟她说过了,她同意了。”

我捂着脸开心地直跺脚,迫不及待地想要赶紧开始。

我喜欢看到拉花缸里细腻如天鹅绒般的奶泡,白色的液体慢慢注入,与咖啡逐渐融合形成半圆,各种条纹和图案如魔术一般出现在表层。香甜、酥软的味道,配上咖啡浓郁的香味,每一刻都是视觉和味觉的双重享受。

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我才勉强做出一个不怎么好看的心形拉花。可开心冲昏了头脑,我从没想过,为什么高阳会突然教我做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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