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主义经济学中有一条最根本的论述,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就是说每一次技术的创新会带来生产力的变化,生产力变化会带来生产关系的变化,其中包括商业模式和组织机构的变化。这些变化同时映射到创新创业中,将形成新的创业和投资机会。
从人类发展角度来说,人类从最早的狩猎经济,发展到农耕经济,再到三次工业革命,以及整个社会从工业经济走向数字经济和互联网经济。随着AlphaGo战胜李世石,人工智能、大数据、云计算、区块链等技术进入到大众视野中,这时又提出了一个新的经济范式叫智能经济。智能经济是面向未来的预测或推测,是在互联网经济和数字经济基础上进行的演进,将带来很大的范式变革,其中孕育着很多创业和投资的机会。
在钛资本“新一代企业级科技投资人投研社”在线研讨会第25期,知名数字经济学家刘志毅分享了智能经济范式的变革。刘志毅,目前是中科院浙江数字内容研究院研究员、同济大学人工智能和区块链智能实验室(AIBI)研究员,曾担任百度搜索研究规划部高级战略规划经理、工信部华信研究院研究总监等职务。
中国与世界
从麦肯锡发布的《中国与世界——理解变化中的经济联系》报告中的数据可以看出,到现在为止,中国在融入世界经济的历程中已经取得了巨大的进步,并且已经是具备全球影响力的贸易大国。然而在金融、贸易、文化等子领域的发展,除了体量的增长外,质量、内在结构还有一定的欠缺。目前中国与世界的经济联系正在发生一些改变,这个联系的增强和减弱都可能引起巨大的经济价值波动。
这种波动下,中国的新经济和传统经济的变化趋势是怎样的?从新经济的角度来说,高新技术产业、互联网产业等已经逐渐成熟,并且进入互联网的下半场后,市场总量天花板已经显现。以百度为例,整体战略从用户增长调整为关注用户使用百度系列产品的时间,可以看出新兴产业的天花板和发展瓶颈随着用户红利逐渐消失逐步显现,在消费互联网端更注重精细化的消费存量用户的运营,战略重心逐步向产业互联网端赋能的过程过渡。
从传统产业的角度来说,传统产业的效率瓶颈是非常明显的。以制造业来说,在过去40年,中国的制造业所形成的制造业网络,已经完成了从西方向发展中国家输出资本和技术的双层结构,过渡到西方提供技术和创新资本、中国提供制造和其它发展中国家提供原料和市场的双循环结构。在这个基础上,中国的制造业的效率需要有质的跃升,这是传统产业面临的问题。
在这种情况下,八组数据反映出,需要一种新的经济模式,一方面解决新兴产业天花板瓶颈以及不确定性市场的问题等,另一方面解决传统产业的效能问题。“智能经济”概念的提出可能是帮助中国经济转型的非常重要的一个切入点。
智能经济的生态系统
智能经济概念可以从两个角度来看待:
第一,从技术角度来说,过去十几年的互联网发展,在推动用户从传统的经济形态向新经济形态转移的过程中,构建了一个以数据、算力、算法为基础的新经济生态,这是过去数十年间互联网增长的一个基本逻辑和模型。所谓大数据、人工智能、“互联网+”等等,都是在这个信息化的逻辑当中衍生出来的。不同于以往的是,几次科技革命更多关注的是能量层面的技术革命,智能经济是一个关于信息层面的技术革命。因为传统的经济模式在新的数字经济下有了新的发展,因而新的经济模型是以数据流动的自动化来化解复杂系统的不确定性;
第二,从经济角度来说,更多的是从复杂网络、信息经济的视角理解。经济系统在传统经济理论当中是一个可以用数学模型拟合的模型,新经济系统理解的数学模型是一个更加复杂、更具备现实意义的数学模型。如何实现优化配置来支持经济的高度增长,如何通过研究数字经济的内在结构和模型来实现新经济的增长,同时将这种增长的模型和范式拓展到传统经济的领域?随着新经济对传统经济的影响越来越大,理解新经济以及新经济和传统经济的关系是理解未来经济的一个重要切入点。
智能经济所涉及的技术包括物联网、AR&VR、区块链、云计算&存储、人工智能、大数据。其中物联网、AR&VR、区块链技术关注的是智能经济中网络的部分,或者说是如何塑造虚拟经济的信息空间、如何塑造智能经济的空间等问题。移动互联网、互联网塑造的经济体不是完全存在于现实社会中,乃是存在于信息空间中,应该以关注关联产品的视角看待。因此,互联网端有两个最重要的经济模型:第一,网络经济的增长模型,就是通过网络的不断扩大化和规模化,实现信息不对称的不断消解,从而实现经济要素的快速流通和配置;第二,通过复杂经济学视角的分析,随着规模的扩大,而收益在递增,这和传统经济的观点是不一样的。正因为网络的收益规模递增效应,使得互联网、移动互联网能够持续增长。在关注下一代技术变革时,从网络角度来说,物联网就是扩展网络结点的范畴,AR、VR是在网络空间中抽象的构建一种和用户深度互动的信息空间,区块链是通过一种更加具备价值网络或信用网络的结构方式,帮助商业社会优化信用模式、解决商业摩擦,所以这三种技术的本质是从不同的视角推动互联网经济在规模和信息空间结构维度的扩散。
云计算&存储、人工智能、大数据等三种技术,更多的是从“能量”的角度推动智能经济的发展。在工业革命中能源是石油,而智能经济的底层能源是数据。数据所衍生出来的产业就是通过人工智能技术为代表的技术集群所塑造出来的,所以过去这十几年大家越来越关注数据、算法、人工智能,是因为在物质能量足够充分的情况下,信息空间中能量的视角是不一样的。在物质空间中,关注的是农业、工业所塑造的传统经济的能量范式,而在信息空间当中,所关注的是数据所构建的能量资源如何为智能经济提供一种新的价值创造方式。这里的核心观点,不是从概念层面简单的理解技术,而是从这些技术所代表的和经济互动的本质来理解。我们可以总结下,从网络结构的视角理解,智能经济就是构造了一个新的信息空间和经济空间,另一方面,从能量角度理解,用数据作为能源驱动智能经济的发展。
智能经济的技术扩散和网络化
从2000年到现在接近20年间,互联网发展的三个阶段也是理解这些技术概念发展的阶段:第一个阶段,是通过网络将现实当中的媒体信息包括商业信息,通过社交、电商、数字内容扩散出来,在这过程中实体行业被颠覆是由于信息不对称被慢慢解决,媒体的内容渐渐变得中心化,大众的注意力从传统经济延伸到了新经济体中;第二阶段,核心在于数字经济、智能经济不再仅存于网络空间,而是与实体经济发生了深度的互动,使得很多原有的产业的经济要素重新被配置,从信息层面重新得到规模上、质量上的重塑,从这个角度来说,新经济不再仅仅满足于自身的空间,而是与现实经济进行了互动,这也是数字孪生概念的本质,也就是通过数字、智能化的方法,将现实世界抽象模拟拟合出一个信息空间,然后完成一些更加复杂的经济活动;第三个阶段,随着大数据、人工智能、智能机器的发展,把原来消费经济中所沉淀的技术,慢慢落实到实体产业中,正因为这过程的发生,信息化和网络化的世界不再仅存于传统的互联网空间中,而是扩散到了实体经济中,所以现在越来越关注所谓实体行业如何赋能,如何建立工业互联网,如何通过产业互联网的模型推动原来产业生产关系的重塑等概念。
从投资视角来讲:在1.0时代关注的是纯粹数字空间里的机会,关注的是用户的增长、消费的增长,以及社交网络的扩散;到2.0时代,关注的是新经济和实体经济互动的内在逻辑,是某些信息经济的方法用在某些特定的实体产业,比如共享经济当中的打车场景、租房的场景,解决的信息不对称问题,然后带来了原有成本的降低和信息的快速扩散,包括智能硬件的发展等等;到3.0时代,关注的是产业互联网的变革中,智能经济所沉淀的技术如何为传统行业赋能,这时主体变成了实体行业,智能经济的技术提供方变成了一个辅助或者说变成了一个赋能的角色,关键就在于如何看待每一个实体行业,它的价值是如何产生的,是否真正的能够为智能经济所赋能。在这个赋能的维度上是否真正能够降低成本,以及提升网络规模效益,使得原有的资源配置能够得到优化,这是智能经济的核心。
从消费互联网到产业互联网
再来理解下从消费互联网到产业互联网的变革。消费互联网就是1.0时代和2.0时代所关注的衣食住行问题,以往可能关注的是纯粹网络的部分,以及网络和生活相关、用户相关的部分;到了下个阶段,关注的是如何为消费互联网提供更好、更优质、更满足需求的产品,这时所有的工作都集中在赋能上,所以智能互联、信息整合、数据决策和人机协作都是为传统行业赋能的一些可能方式。比如美国在为实体企业赋能的过程中,更多的是通过IBM、Oracle、EMC等传统的IT技术服务商完成的,但是中国这些IT服务商实际上不太成熟,而浪潮、用友等类企业的规模体量以及技术积累都相对有限,这部分转型赋能的角色就由在消费互联网端沉淀足够技术能力的企业开始完成。
所以下一个智能经济的浪潮,是由两股力量决定的:一股力量是来自于互联网自己的技术沉淀和积累,产生弯道超车的效应。在美国,亚马逊在相当程度替代了传统的IBM所提供的技术服务,而中国是直接用云计算、人工智能的服务模式为传统企业进行赋能,这是第一个弯道超车,直接进入下一代技术范式的情况;另一股力量在于传统产业在极短时间周期内得到了成长,在这个过程中,过度注重规模、对市场的占领,而不注重对网络的链接、构建生态等问题,就可能给新经济和传统经济的再度融合提供新的机会。所以中国是一个对新经济更具备信仰和信心的经济体,后发的国家往往对新技术、新概念、新商业生态的逻辑理解更加有接受力,而在传统的一些国家,可能就不太具备这个接受度。
简而言之,从消费互联网到产业互联网,对新经济体来说是找到了一个新的市场,将原有的技术沉淀和相应的方法论用到传统产业的一个契机,对传统企业是一个快速实现弯道超车、通过新经济提供的技术赋能来完成传统产业改造升级的一个非常重要的方式。所以2018年的时候提出了“新基建”的概念,就是在做新经济生态赋能传统经济的过程。
从消费互联网和产业互联网的对比来看,在做赋能的过程中,传统产业的企业由于提供的服务是面向不同企业的,与腾讯、阿里等大企业面临的问题有非常大的差异。基本区别有三个层面:
第一,产业互联网对链接深度的临界要求要远超消费互联网。在消费互联网过程中只要连接、网络规模扩大就可以;而在产业互联网中,单纯的连接是没有价值的,关键的是在连接过程中商业价值的流通。正因为如此,建立深度链接的成本是非常高的,在这过程中如何突破这种成本,如何让传统产业企业在接受过程中付出高额成本后得到相应的回报就非常重要;
第二,产业互联网与消费互联网运转在完全不同的时钟频率上。消费互联网中最重要的一个特点就是实时反馈,正因为实时反馈才产生大数据和一系列根据用户体验塑造的极致消费互联网产品的需求。但在企业端则有非常长的决策流程,快速的正反馈过程被割断了,对企业就需要重新理解这个商业逻辑;
第三,企业客户具有高度自觉的异质性。所谓异质性就是以往在消费端新经济企业提供服务时,更多的是以一种 “喂养”乌合之众的方式。就是说塑造的所有用户体验就是为了让消费端的用户上瘾,形成一种成瘾机制。比如用今日头条这种媒体产品,更多地是通过让用户更多沉浸到内容消费的体验中,这是所有产品经理所完成的功能。但是在企业端是高度自觉的,是难以被那种方式所教育的,企业的特殊性或竞争核心就在于差异性。所以这些消费互联网企业在提供异质性服务上,是否能够具备足够的竞争力、是否能够真正理解每个行业,这是非常关键的。
消费互联网到产业互联网的变革,实际上是从服务大众——提供高用户体验的产品,到服务企业——提供深度链接、深度定制以及能够自循环的完成商业价值传递的一个转变,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区别。
总之,现在正在面临一个新的技术变革驱动的经济周期,最重要的是:第一,新经济的技术变革推动了产业内在生产要素的重新配置。人工智能、大数据都是围绕数据重新配置相应产业的资源;第二,要关注到生产关系的变化,如何形成新的网络关系是很重要的。所以未来的企业都不是一个单独的企业实体,而是与上下游形成了小众经济体。而研究小众经济体的内在运行逻辑就是理解数字经济学企业模式的关键;第三,这个变革中,对传统企业和互联网企业都有相应的变化,不再关注消费互联网端成瘾机制、极致用户体验,而更关注的是在服务某些具体产业时,这些原有沉淀的技术是否真正的能够低成本、高效能地推动传统企业的变革,能否真正的在理解传统企业的基本逻辑和商业特点的情况下进行赋能。
所以在变革过程中,是技术推动了经济要素从新经济向传统经济扩散,与此同时,传统经济所面临的问题却不是新经济能够一蹴而就解决的。因此面临这种变革的同时,要做一个非常重要的认知转变,就是下边要说的数字经济学大局观。
数字经济学理论涉及的方面很多,都与理解现在数字经济及未来的智能经济发展有非常重要的关联。
数字经济学包含三大理论体系,对应数字经济发展过程中遇到的三类问题:
第一个理论体系是价值网络经济理论,思考的问题是,数字经济与传统经济比较,增长理论、创新理论是如何形成的。过去理解数字经济,是通过传统经济的视角,生产要素的堆积、创新技艺的增长、技术驱动创新等概念,但数字经济非常重要的一点就是所形成的网络结构和技术创新与传统经济不一样,数字经济更多的是在一个网络化的社群和空间中构建的,而如何形成这种网络空间,它的出发点就是不一样的。传统经济更强调的是根据自利的驱动推动经济发展,数字经济是基于互利的驱动来推动经济发展。实际上因为要形成一种互利的生态,才会形成平台、价值网络、技术和经济的深度互动。简而言之,在数字经济学的基础理论部分,是用网络、信息、基于互利的视角来探讨在数字经济中如何实现增长和创新的模型;
第二个理论体系是数字经济资本论,与数字金融、金融科技有非常大的关联。数字金融与传统的金融理论有很大区别,因为传统的金融理论是先有经济体,然后在过程中逐渐形成货币进而形成价值交换,然后形成相应的金融理论和金融实体。对于数字金融:第一,是与实体金融相关联的,无论Facebook还是摩根大通,在进行区块链技术应用时,都是与传统金融关联的,所谓发行一些稳定数字货币或构建一种所谓数字金融生态,都是基于原有的金融生态做新的架构设计;第二,数字金融发展过程中,与技术是深度绑定的,在观察银行利用金融科技技术时,每一个技术的赋能都在降低金融流通过程中的成本。因此要先了解数字金融是如何形成的以及货币价值如何产生的。前段时间看到很多学者从奥地利经济学的角度在讨论区块链技术创造的虚拟数字货币的影响,包括相关的金融理论,那不一定是完全正确的,因为在民族国家的生态中,一定要考量到现行的金融体系是如何构成的,如何与现有的金融机构、金融监管进行协作使得数字金融体系更加完善;
第三个理论体系是共识政治经济理论,是数字经济发展过程中一些与政治经济相关的理论。“共识”不是指共识的算法之类的,而是如何形成在数字经济发展过程中的一些基本共识。比如:第一,人工智能伦理的问题,我们通过人工智能技术去判定、去利用某些技术场景的时候,比如无人驾驶等的法律关系如何成立、伦理关系如何去探索;第二,随着数字经济的发展,我们的权力边界得到了发展,比如有很多虚拟的数字资产包括社交帐号、实体经济内容被映射到网络后,产权的边界怎么约束、被继承、被传播。下一代互联网可能叫价值互联网,也就是传统经济的价值可能会被通过网络的方式映射到数字网络当中,它的边界以及应用场景其实是应该关注的一个问题;第三,信息技术与伦理学。过去几年,无论是Facebook还是谷歌,在数据权益的使用上都遭受了非常大的挑战,这里非常关键的就是数据隐私问题并不只是一个技术问题。当人类社会往前进步的时候,当人不再只有实体的身份,而是有一系列虚拟的数字身份的时候,人的权力其实很大部分都在数据网络当中,数据隐私会很大程度的影响人的生活体验,这部分的价值如何去界定,是需要讨论的问题。
简而言之,数字经济学理论考虑的:第一,商业经济的问题,就是技术和经济如何在内在逻辑结构中产生关系;第二,金融和经济的问题,数字化的金融正在改变,至少正在和传统金融一起构建一个不同于现在的金融生态。金融危机后,传统金融理论被置疑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无法完全解决价值分配的问题,数字金融可能能够在普惠金融等等方面做出新的贡献;第三,是技术和人性、技术和社会的问题。技术在扩展过程中,其实是在不断地与人进行互动,这些互动需要通过伦理、法律等等方式解决。所以数字经济学是一个新的学科,解决的是现有的经济学理论不太关注和以往不关注的问题。
从商业角度来看,数字化时代发生了一个非常重要的商业范式革命:第一,市场环境变化了,从可预测变成不可预测,正因为如此才提出了智能经济,未来的经济系统是不可预测的、是复杂的、是无法预判的,需要通过技术、算法、算力用系统的方式应对复杂的理论、市场环境;第二,市场的产品属性价值不一样。工业化时代关注的是交易价值,数字化时代关注使用价值。下一代共享经济就是把实体的经济产权通过数字化的方式进行分离,然后重新分配相应的资源。以往的共享经济只局限于房子、车等比较单调的场景,就是因为价值还没有在网络中流通,随着区块链技术等的发展,价值能在网络中流通,资产能变成数字化的资产在网络中进行交易,使用价值就非常重要了,投资人关注的如何使用或更好地把价值进行分配;第三,商业思维的变化,原有的思维是线性的,即使在互联网时代更多考虑的也是用户规模的线性扩张或者指数性扩张,而数字化时代考量的是复杂思维,是很多因素的变化。比如一个商业模型的设计过程中,不仅仅有商业逻辑,还有社会逻辑,与产业上下游如何联动的逻辑,以及与社会的价值属性相关的逻辑。在一系列趋势的变化下,要重新理解商业,重新建立一种更加复杂的、跨界的、非连续的思维方式。
有两个经常被误解的概念。
第一个概念是平台。平台经济是随着互联网平台发展而得到关注的,但一个非常重要的差别就在于,以往的平台是一种简单的双边经济逻辑,而未来的平台或者现在已经构建的很多平台是一个多边经济的模式。这个平台经济不仅限于互联网,也建立于其它生态正在逐渐产生的平台,如何通过平台的方式产生更多的协同、更开放的网络,是传统企业和新经济体都应该关注的。在构建平台时:第一,要考量更多的价值取向,除了商业价值还有对产业、对政府、对社会的价值贡献等等;第二,平台经济往往出现在一些关键的产业领域,比如银行、交通,逐渐形成了一系列平台,但是这些平台原来是封闭的,未来会变成一种开放平台,比如智能交通或智慧城市,就是将平台的模式应用于社会治理方面,对新经济体的认知和模式从传统的纯粹经济消费领域扩散到社会领域。
第二个概念是生态。现有关于生态系统的描述还是比较单调的,因为更多强调的是生态概念。企业如何定位,商业效能如何发挥是由企业或资源禀赋所决定的,这些资源禀赋决定了能构建或能参与什么样的生态。比如前几年所说的“新基建”,有的企业构建的叫以云计算为核心的服务生态,有的企业构建的是以终端产品为核心的生态等等,资源配置不一样,生态构建的模式就不一样,不是因为自己的产品本身所决定的生态,而是对商业逻辑的理解,对所处行业的理解构成的生态方式,所以对企业的理解更多的决定了企业如何更好发挥自身的资源禀赋,而不是单纯的模拟某些即有产品的形态。
在理解了平台和生态后,就可以看到,对于未来的数字经济,从商业角度有一系列变化,从知识体系角度有一系列变化,底层的逻辑就在于正在面临一个认知变革的时代。这种认知变革,以往叫后工业、后现代等概念,新经济出现后,新的技术哲学、新的技术思想正在影响人们的共识和观念,而商业文明就建立于这些正在潜移默化的知识、观念、共识当中。在互联网商业化开始前,大家对技术的关注更多是从经济增长的角度,从工业社会发展的角度,从技术浪潮的角度,到了互联网商业化越来越发达时,像《人类简史》《未来简史》《奇点临近》等书中新的一些思想观念和技术概念在互联网圈得到了认可,然后扩散到了传统企业家的认知圈里。所有的现代文明有一个非常重要的观点就是人们不是生活在现实世界,而是生活在思想家所构建的思想通道当中,理解人们的共识、理解时代的思想是理解商业的前提
计算机发展到现在,这60年技术思想的变化及技术思想对社会、文明及商业观念的冲击到底在哪些方面,如果不对此有深刻理解,而是单纯的依靠产品本身的模仿、复制、微创新,在下一个时代是没有太大竞争力的。未来的竞争就是无所不在的跨界竞争,要做的是,基于对未来世界的理解建立认知世界的方式,然后推出产品和服务,吸引相应的消费者进入自己的生态。
所以作为前沿技术、商业领域的创新创业者、投资人,首先要看到的是思想的力量,奠定了理解技术商业的基本方式,也奠定了人类社会运行的观念基础和基本共识;其次,要看到经济的力量,因为经济和技术的深度互动改变了资源配置的方式,同时也要注意到,经济系统、经济生态不是一个单一体,不是一个单维度的实体,而是一个复杂的实体。以中国为例,传统经济和新经济同时存在于这个时期,工业1.0到工业4.0的模型都在中国的商业环境中发生,因此企业处于什么样的阶段采取的技术范式也是不一样的;第三,我们需要关注到技术概念本身,技术是通过不同技术要素的组合而形成的,而不是单一的技术概念。一个技术概念出来后,无论是资本或是产业都去追逐。但任何一个现有的技术概念,都是由以往的技术在特定场景下组合而成的,并不存在所谓的颠覆性技术,看到的颠覆都是因为后知后觉。像过去数十年间的人工智能,深度学习技术的发展已经经过30年发展了,而人工智能已经经过60年间的三次发展浪潮,从这个角度来说这些技术并不是某种颠覆而是通过演化出来的。
阿里巴巴在今年3月发布的《智能经济报告》中,介绍了三个值得关注的概念:
第一,万物互联到万物智联。就是不再通过一个系统网络做决策,每一个节点不再单独做决策,而是每个节点都有智能,且不是简单的个体智能,是通过与其它节点的深度互动获取了网络中的集体智慧后,做出集体智能化的反应。所以5G时代来临,很多科技巨头投入大量资源研究边缘计算技术的原因就是让互联变成智联。走向万物智联就是走向零离线的过程,就是以往所有新经济发生的过程,都将在数字经济领域的互联网、移动互联网发生。当万物智联后,新经济的范畴就扩散到了工业制造过程、传统经济、家居生活、智慧城市之中,新经济就不再是一个具体的划分范畴的概念,而是变成了一个无所不在的经济形态、消费模式,是区别于传统经济的一种商业或经济模式的选择。
第二,从产业链到协同生态。以往的传统产业模型里分析产业链,考量的是产业链的资源配置,而从苹果开始构建的手机产业链,就已经是一个协同生态模型的构建,因为不仅构建了基于全球化的复杂的硬件产业生态,也构建了基于App Store软硬结合的软件产业生态。这种理解加极致的服务和硬件供应链管理的深度整合能力,可能是未来商业一个非常重要的能力。理解生态的前提就在于,理解前沿技术在具体产业应用过程当中,如何更好的契合商业模型。
第三,从物理世界到数字孪生世界。以往对新经济的理解更多的是隔离开物理世界的。讨论互联网时,就有互联网经济、“互联网+”、互联网思维等等。讨论传统经济时,就是传统经济模型。但物理世界通过数学代码算法的方式,映射出来了一个由比特构建的信息世界,这是数字化世界、数字化空间的实质,得到的结论是理解数字化世界的经济,一方面要理解它自身的特点,另一方面要理解它与物理世界如何深度互动的。
所以很多O2O战略失败就在于,用新经济的逻辑理解新经济,而忽视了物理世界的经济规律对它的影响。对投资人或未来新经济世界的参与者来讲,不仅要学会一系列关于新经济的概念,还要学会这些概念背后技术的本质以及传统经济在与新经济结合过程中,内在逻辑的变化是什么。
以往投资时,会说这个模式、赛道的前景如何,这并没有问题,但这个模式和赛道从物理世界映射到数字孪生世界后,内在变化是什么?这个内在变化本质是否被所投资的这种商业模式所响应了,这是非常重要的,因为看得到未来才能响应未来。
简而言之,未来世界需要建立一种既理解新的世界观念,又要有打通新世界和原来世界内在联系的认知能力,从而才可以判断未来趋势,在选择赛道时不会被技术概念本身,或被浅显的商业模型和商业技术投资的风潮所影响。
知识承载方式的演进历程
未来智能经济的核心趋势是什么?就是五个概念背后所反映的内在商业范式和技术范式的变化。这种变化体现在整个的人类经济和技术革命过程当中。所有经济是建立于知识帮助人类,从物质世界创造出一种更复杂的经济世界的过程中:在农业经济时代所传达的一些经验都是隐性经验,而这些隐性经验所构建的经济体就是一种简单的、符合自然趋势的、小规模化的经济体;到了工业时代知识传承的方式变化了,知识所影响技术的方式也变化了,显性的工业技术就会从这些知识经验中提炼出来,成为能够大规模应用的技术范式,在这个过程中,人们的商业认知、商业逻辑的范式就是规模化、通识化及可规范的;到了未来,智能经济时代关注的就是一种更复杂的知识传承的体系,不仅是通过人与人之间的关联,或知识机构和个体人间的关联,而是通过知识所创造的产品本身就能形成新的知识,也就是人工智能、大数据可能会创造一些新的经济模式,我们正在完成从工业自动化到知识自动化的过程,因为知识不再需要人作为主体和载体进行传播,通过数据本身就能产生新的知识。
结果是原有的经济世界是一个单纯物理世界里的经济世界实体,未来的经济世界是物理世界、数字世界和意识人体三者所构成的复杂经济世界。在这个世界中,任何行为都既要考虑到个体的认知和社会的共识,也要考虑到物理世界运行的规律和基本逻辑,更要考虑到数字虚拟世界所映射的数字孪生世界创造新商业范式基本逻辑是什么,所以智能经济的智能革命不仅仅是技术革命、商业革命,也是认知和知识生态、知识创造能力的革命。
野中郁次郎所著《知识创造的螺旋》,研究的就是知识如何在创新经济过程中得到沉淀和发挥,其中研究的很多案例是日本的丰田等企业如何进行知识传承的。在数字经济发展过程中,也是逐步形成了一系列知识创造的知识螺旋、创新螺旋,这些才是帮助构建未来智能经济的核心。
总之,数字经济学的核心就在于重新用一种更加符合复杂理论和系统理论的视角理解未来的商业范式,而数字经济学的目标就是通过这样的视角建立一种系统认知数字经济的创新驱动、资本逻辑以及数字经济在社会科学领域影响的新理论。
马云说“有的人是因为相信所以看见,有的人是因为看见所以相信”。世界经济、数字经济,真的处在一个非常关键的变革时期,变革时期就是不同的角色、不同的国家、不同的主体达成共识的过程。对中国来讲,在与世界进行一个深度的互动过程当中,已经完成了规模化的扩张,但是在质量上、在扩张内在的内容上、内在的格局变化上,还有很大的差距。用理性乐观的态度看,目标已经是往一个更高质量、更融合、更开放的经济生态和社会体系发展,可以预设一个概念,就是会更好、更深度的与世界融合、更深度的推动技术扩张和创新发展。这种经济联系的融合和发展,正在推动中国数字经济和世界经济往前迈进。
具体体现可能存在三个非常主要的方面:
第一,随着数字经济的发展,全球贸易的整个格局正在变化。根据世界银行出的一组数据,中国从当下到2030年这段时间的消费增长大概是6万亿美元,也就相当于美国和西欧的总和,是印度与东盟国家的两倍。由于成为一个更加主要的消费市场,就会从新兴经济体进口更多的劳动密集型产品,从发达经济体进口更多的优质产品,而通过数字经济的模式,能够让这种国际贸易的流通变得更加高效、更加可信、更加的具备一种贸易层面的稳定度,从而改变现有经济格局当中,中国对外贸易相对被动的情况。贸易的收缩和扩张实际上与制造业的岗位供给是深度相关的,也就决定了传统经济的很多层面,也就是说新经济对贸易和传统经济的影响在不断扩张。
第二,中国开放的程度,无论对外还是对内,都是一个逐步迈进的过程,尤其是进入了服务业为核心的经济生态过程中后。2018年时,国内的GDP服务业占比是52%,2010年时是40%多,但是服务业在发展过程中,服务的品质、能力还有准入的问题都有很大探索的空间,这过程中数字经济如何发挥作用就非常重要。因为在进行服务业相关的扩展时,不仅仅是实体经济所遗留的问题,而是数字经济正在不断地创造一些新的服务业岗位,以更好的完成变革。就是说在新经济体创造的同时,也在为传统的变革和改革寻求突破和空间。改变原有的经济构造是改变相关的利益相关方的一个博奕过程,非常困难。如果重新创造一种新的经济形态,这个过程会相对不那么痛苦,服务业变革在经济越来越开放的过程当中,数字经济是一个非常好的切入点。
最后,数字金融是未来关注中国数字经济发展的一个切入点。因为中国正在进一步的深化金融体系的全球化和现代化,但这过程中有非常多的顾虑。因为进入全球金融资本主义时代后,即使是对金融衍生品或一些金融服务也会带有非常大的防风险心理。中国在改革过程当中,既要防范金融风险,又要进行更好的金融制度改革来适应相应的资源配置,比如国企债务在中国企业债务当中占比70%,但是只贡献了略高于20%的工业产出,这是非常难与开放金融生态匹配的。这个情况下,中国的金融体系就需要与全球市场进一步对接,中国的消费者企业和投资者可以拥有更好的选择,资源配置效率才能提升,否则中国和全球市场的联系减弱,中国的金融体系风险水平就会不断持续升高,而影响整个宏观经济的稳定,所以数字金融是提供了一个新的机会,让中国建立一套不同于发达国家传统金融的结构构造,这是央行做数字货币相关研究和探索的原因。
中国的数字经济的发展不是独立的发展,而是放在中国和全球深度互动中,中国传统经济在不断变革以及中国会变成一个更加开放、更加符合全球的深度经济发展的背景中。在这个情况下,最关注的是数字经济在扩展自己影响力的过程中,如何从一个技术和经济简单互动的概念,变成一个推动社会往前变革,中国与世界深度互动以及变成一个全球化更具备高质量经济发展国家的一个重要核心力量。在这个过程当中作为投资者、创业者或者研究者,怎么理解这个大格局,是非常关键的。
随着云计算技术与产业的成熟以及全球公共云大趋势已经形成,数字经济和智能经济的全球基础设施“底座”已经开始出现。这可类比于电能和发电厂,从1752年富兰克林证明了电流的存在到1882年爱迪生发明第一个电厂,中间整整过去了130年。随后,人类把电能大规模应用于全球,产生普惠性质的社会与经济价值,进而推动了第二次和第三次工业革命。
今天,云计算、大数据和智能技术等正在推动新一轮技术与工业革命,数字经济与智能经济正在深刻改变当今物理世界的组织和运行方式。正如真正推动电力时代到来的,是一种经济、可靠的三相异步发电机,从而推广了可以大规模、远距离、低成本配送的三相交流电,电力工业得以大规模发展,城市得以大规模应用商品电能。
今天的新技术变革,还处于发明“三相异步发电机”的阶段,如何把数据和数字技术更好的“装配”到现代经济中,这就是智能经济要解决的问题——智能机器、智能解决方案、智能平台等能够作用于实体经济的新机器、新工具、新平台,将是联系新旧经济的关键,也是打开未来智能新经济的钥匙。
当下,全球的版图已经开始松动,催生新世界秩序的形成。在此过程当中,从全球大格局入手、从技术思想入手、从新手段解决老问题入手,往往就能找到投资的长期锚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