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读四书《孟子》【79】

2016-05-28 华杉

若只是承顺听话,不敢批评领导,那是对领导最大的人格否定和不尊敬。他的内心,认为领导不是好人,不会行善,不能成事。

【“上无道揆也,下无法守也,朝不信道,工不信度,君子犯义,小人犯刑,国之所存者幸也。”】

揆,是量度,准则。朝,是朝廷。工,是百官。君子小人,这里的君子小人之地位而言,不是指品德。君子就是官员,小人就是百姓。

这一段,张居正是一代名相,最懂这些道理,他讲得深刻生动:

在上位的人不讲理,不以道理度量事物来行事,而是一切看自己私意,就自己方便,达到自己的目的。那么在下位的人也就没有法度以遵守自持,只能阿顺上级。

这朝廷之上,本来是全靠着道理才令出布信,现在上无道揆,不讲道理。一个不讲道理,必然要用另一个不讲道理去纠偏,则迁就纷更,不停的补漏,政令不能画一,那朝廷也就没有公信力。

百官呢,全靠着法度才能顺命以成信,现在下无法守,没有法度可以遵守,只能看着上面的意思,上面的意思又不明确,不统一,前后不一致,或者只管自己私意,不管下情民情,那下面的百官就偷惰欺罔,不去实心办事。只有不做事,才能不犯错以自保。

朝廷不讲道理,百官就没法相信法治。朝廷不讲道理,那在上位的君子必肆意妄行,犯了什么名义,他都不在乎。在下位的百姓呢,必至于放辟邪侈,犯刑法而不顾。

上无道揆,下无法守,朝不信道,工不信度,君子犯义,小人犯刑,如果国家到了这个地步还不亡的,那是幸存而已。

【“故曰,城郭不完,兵甲不多,非国之灾也;田野不辟,货财不聚,非国之害也。上无礼,下无学,贼民兴,丧无日矣。”】

所以说,城墙不坚固,军备不充足,虽然国势不强,但是根本无伤,还不算国家灾祸。田野没有开辟,经济上不富裕,也不算灾祸。真正的灾祸,是在上位的人不讲理,没有礼仪,则教化不行于天下。在下位的人不学习,没有教育,则贼恶之民起于其间,肆为邪说暴行,群魔乱舞,国家的灭亡也就快了。

【“《诗》曰:‘天之方蹶,无然泄泄。’泄泄犹沓沓也。事君无义,进退无礼,言则非先王之道者,犹沓沓也。故曰,责难于君谓之恭,陈善闭邪谓之敬,吾君不能谓之贼。”】

蹶,是动,颠覆。泄泄,沓沓,朱熹解着“怠缓悦从之貌”。

《诗经》上说:“上天已经摇动,要降灾祸,颠覆周室。为人臣者,要奋起救国家之急!不要还在那里拖拖沓沓,阿谀奉上。”人臣对君上,只知逢迎听话,就是不义。人臣的进退,以道事君,不可则退,如果进不能匡正君王之过,退不能保持自己的廉洁,就是进退无礼。对先王的仁政礼法,则造言诋毁,说迂腐难行,那也是蹉跎岁月,顾虑身家,全无体国之诚,急君之念,也是怠缓悦从,混日子。

所以说,人臣若只是趋走承顺,那是外貌恭敬的小节,真正的恭敬,是尽心辅导,举高远难能之事,责求君王去做,这样虽然好像强之所不堪,但其心中却是以圣帝明王的事业以期望其君,而不是把国君看得昏庸平常,这是最大的恭敬。

人臣若只是顺从听话,外表敬畏,也是虚伪。唯有尽言规谏,敷陈先王善道,以禁遏其邪僻之心,即使犯颜触怒,也不退缩。这样虽然常常触及君王所忌,但内心却是防微杜渐的道理,匡救其君,不敢陷之于有过,这才是为国之诚,是对君王真正的尊敬。

为人臣者,若只是承顺听话,不去匡正君王,那是他的内心,认为君王不是好人,不会行善,不能成事,那是对君王最大的否定和不恭不敬,是坑害君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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