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海涛 | 十年未晚,没有快感你就喊

文/骆海涛(微信公众号:自由骆体)

2015是我工作的第十年。

十年人事几番新,十年一觉扬州梦,十年生死两茫茫——感慨光阴易逝的,会选择“十年”作为节点。

十年树木,十年寒窗,十年磨一剑——产生最后质变的量变,公认的时间长度常常是“十年”,也暗合了格拉德威尔提出的“一万小时天才定律”。

拆解我的媒体记者工作这十年,除了在《21世纪经济报道》(1年)和《21世纪商业评论》(半年)工作时间较短,在《南方日报》(2年半)和《南方周末》(3年)的工作,都大约以3年为一段工作的周期。

虽然都是媒体工作,但我总是希望从不同的角度去看看这个世界。说句实在话,三年持续用一个姿势看待世界,不仅审美疲劳,而且会动作僵硬、变形。简单而言,到了腻烦的时候了。

2012是我工作的第七年。刚过年没多久,有一则新闻冒出来:温州商人林春平收购了美国大西洋银行。

民营老板买了美国的银行,是一件新鲜事。于是,我和《南方周末》一位同事去采访了林春平。整个过程中,他说的东西始终语焉不详,含混不清。

尽管索然无味,我们还是写了一篇《“我向您汇报一下”——温州商人林春平的资本路径》,保留了对他诸多质疑。

三四个月后,林春平收购大西洋银行一事被证明为谎言,又因涉嫌特大虚开增值税发票犯罪而被捕。

(两年后的2014年3月,他被判处无期徒刑,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

写完林春平的稿子没多久,也是2012年2月下旬,“活熊取胆的归真堂即将IPO上市”的消息持续在网络上发酵。

在活熊身上取下胆来,被质疑是不人道的做法。公众和媒体就像炸开了锅,声讨怎能让这么“没人性”的公司上市。

为了作出回应,该公司设立了“归真堂养熊基地开放日”,以证明取胆对于黑熊无害。

与全国数百媒体人一起,我也去福建泉州参观了归真堂养熊基地,也“参观了”新闻发布会问答的盛况。最后,柴静“代表了”这一堆媒体人,专访了归真堂的创始人,拍下了这位女老板哭诉被陷害的镜头。

但我写的《谁在给熊胆定价?》一文,跟这些热闹都没关系,只是梳理了多数人似乎都忽略的熊胆产业链状态。

(2013年5月,归真堂宣布终止IPO上市。不过,舆论只能阻止它上市,并不能阻止它继续活熊取胆。2015年5月,因养殖场遭暴雨冲刷,归真堂的15头黑熊趁乱出逃。直到8月,抓回了13头,余下的两位“越狱者”,则上演了现实版的“熊出没”,包括熊啃羊等惨剧。)

2012年7月,我离开了《南方周末》,到了《21世纪商业评论》当编辑。

这时,另一个热闹的事情发生了。全国最大的照明企业雷士照明,创始人吴长江出走,然后由投资人软银赛富的阎焱来出任董事长。而后,吴长江想回归重掌帅印,然而,事情没有想象那么简单。

这事情可谓一波三折。本来以为结束了,没想到吴长江和阎焱对骂了整整一个多月。为了吴长江一事,我先后写了三篇长文,但与同事合作写最后一篇时,实在没劲,已是硬着头皮。

(如果拍一部《雷士风云》,上集是2012年的吴长江的对手是阎焱,下集则换成了2014年的德豪润达创始人王冬雷。雷士照明与德豪润达度过了2013年的蜜月期后,合未久即分,上演了更激烈的内斗。结局是吴长江被刑拘,直到2015年,仍然在被追究赔偿责任。)

我的七年之庠困惑,始终贯穿在弥漫着末日气息的2012。

我所从事的新闻工作,就是一直去追访这些开场又散场的话剧(甚至是闹剧)么?而且,到了这个时候,我的思路没有任何新的改变——几乎,这些年来,都是这样的思维框架。

我写完吴长江的报道后,柯志雄(老柯,微信公众号:创新柯学家)来到了广州。他开始筹办FastCompany中文版杂志,开始招人。那会儿,他已经多年没来广州。

我对FastCompany的记忆,记得其网站上甚为酷炫,科技和潮流的东西居多,跟我一直做的财经金融报道似乎并不搭界。

我将当时的困惑跟他说——已经缺乏工作的快感。

他说,如果你想找些新思路,多看看fastcompany有些什么启发。轨迹之所以成为轨迹,是因为你走得太久,“思维需要出轨”才能有新的想法,否则还是会因循守旧。而且,“快公司从来就不止是一个媒体。”

等到他回到北京,给我打了个电话。“你过来吧。”

我的回答很简单:“好的。”

就这样,我越轨到了快公司,寻找”并不是一时之快”的快感。你总需要新的轨迹。我走运的是,在新的时期,遇到了爱创新的人,以及开始做新的事情。

2012年12月20日,世界末日——应该说是旧世界的末日。一周后,我入职快公司FastCompany。

三年来,快公司中文版从一个人们颇为陌生的媒体品牌,逐步成为越来越多人公认的“专业的创新研究者、专注的创新传播者”,持续地结识创新人士,发掘创新公司,以及普及“设计推动创新”(Innovation by Design)的理念。尤其在纸媒环境一片萧杀的情况下,快公司建立了自己的口碑和公信力。

还记得最初,我问老柯:“谁会读我们的杂志呢?”

老柯回答得很生硬:“不知道。我不可能拿枪指着马化腾来读《快公司》。”

但到了2014年初,我到腾讯公司交流的时候,腾讯的人说:“我们很多人都在读《快公司》。”

打动创新者的,是足够创新的内容,以及前瞻的眼光——2015年国内热议的Uber、Airbnb等创新公司和形态,快公司在2013年已经有充分的剖析。

也还记得,一位刚坐完月子的妈妈,给我们在微信公众号留言:“我以前是创业者,因为生小孩,放下了工作。读了你们的杂志,我想马上撩起衣袖,重投创业。”

最打动人的,是能引起共鸣的精神状态。

三年未够,十年未晚。商业创新闪耀着未来文明的光芒,快公司一直充任忠实的创新研究者和传播者。将来,我相信,不仅给我这个身处其中工作的人持续带来快感,也会让更多的创新者尖叫——有了快感,没理由不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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