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兰爸让若风把狗用铁链拴在桃树上,火盆里煤着的很旺,若兰把几个玻璃杯洗的干干净净放在柜子上。若兰爸从一个刷有黄漆的箱子里拿出两瓶二锅头。他拍了拍手说“好了,差不多了,若兰,等会人来了你找你婶婶们给你帮忙多炒几个菜,我怕你一个人忙不过来。”
若兰若风齐声说“今天是什么日子啊。”
“今天是一个好日子。”若兰爸笑着说“你舅舅要来我家。”
“什么?舅舅?爸你别逗我了。”若兰觉得爸爸在和他们开玩笑,舅舅已经有八年没来她家了,自从她妈走了以后她就再也没见过舅舅,逢年过节也没有走动。今天就是一个普通的腊月天,舅舅怎么可能突然来她家呢。“难道是妈妈要回来了。”若兰心想,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
“这么大的事我怎么会逗你们呢,等会你舅舅来了你就知道我是不是在逗你了。”若兰爸说
“哎呀,这天气……”若兰大叔搓着手进来了,她二叔三叔跟在后面。
“赶紧烤烤火。”若兰爸从炕沿上起来。
若兰大叔看见桌子上的两瓶二锅头说“就两瓶啊?这怎么够。若风去我家再拿两瓶去,你大婶知道放在哪儿呢。”
若风站门口叫“大婶,大婶……”
“谁啊,你怎么来我家了,今天你家多热闹。听说你舅舅今天……”
“大婶,大叔让你拿两瓶酒给我。”
“不会吧,你舅舅可是贵客,你们提前没准备准备啊,你去外面打工挣了不少吧,能看的上你大叔喝的那二锅头吗?”
“要是没有……”
“等着,我去给你拿。”
他大婶拿了两瓶酒出来说“给,这是我给你大叔买的过年的酒。”
“过几天我就还回来。”若风接过酒说。
狗摇的桃树上的的积雪簌簌往下落,若风大声呵斥了一声它又乖乖舔起盆里吃剩的食物来。屋里已经很暖和了,呆的时间久了手心还会出汗。若风在屋外听见舅舅的声音。他踌躇了一会儿拿着酒进去放在柜子上,走到炕沿前说“舅舅您来了。”他看到舅舅和他妈妈长的那么相似不由得心痛起来,眼泪在眼里打转。
“好久不见啊若风,都长这么高了。好啊,真好。”他舅舅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若风跑到自己房间擦了眼泪又去厨房看若兰,若兰正在二婶怀里哭着,见若风进来她哽咽着说“哥,我以为妈妈回来了舅舅才来家里,可是舅舅是一个人来的,我以为是妈妈想我们了。”若兰又把头靠在二婶肩膀上抽泣起来。
“若兰,别哭了。妈妈没来,舅舅不是来了吗,八年了,舅舅想我们了。”若风深呼吸一口说“赶紧炒菜吧,不然没东西吃容易喝醉。”
若风将炒好的菜端到屋里,若兰把剩下的盛出来和她二婶三婶在厨房吃。
狗又叫了起来,若兰以为狗饿了,端了半碗剩饭出去。看见是她大婶刚从院子进来,若兰把碗放在窗台上说“自家人你怎么也不认识了,再咬我可打要你了。”
“哎吆,你舅已经来了呀,那我是不是来晚了,我刚给你大叔纳鞋垫来着,一时忘了时间。”
“大婶你来的刚好,快进来。”若兰洗了一双筷子。拿了一把凳子让她大婶坐下和她们一起吃。
外面下起雪来,若兰把狗拴在放麦秆的草屋里,刚回厨房,她大叔就在叫她“若兰,把厨房的东西先放着,让你婶婶们收拾,你过来。”
若兰撩起围裙擦了擦嘴,她二婶从自己头上取下黑发卡帮若兰把碎头发别起来。
屋里一股热气让若兰脸颊发烫,她站在炕沿旁边,她大叔说“拿一把凳子坐下。”若风把自己的凳子给若兰,他去厨房重新拿了一把。
“你们两个已经长大了,有些事情是时候告诉你们了。接下来你舅舅说的每一个字我希望你们两个冷静的听,认真的思考。不要意气用事。”若兰爸爸把瓶子里剩下的一点儿酒倒在她舅舅杯里。
若兰紧张的抠着自己的指甲,她以为和她妈妈有关,她太想知道妈妈的消息了,她看着舅舅把她爸爸倒的那杯酒喝干。
“若兰若风,两个好孩子。我要告诉你们一件事,也许你们一下子接受不了,但是这是事实,你爸爸那天来我家他让我告诉你们比较好。”她舅舅把帽子取下来放在叠好的被子上。盘腿而坐
“若风,其实我不是你舅舅,我是你爸爸,亲爸爸……”若兰若风从凳子上齐刷刷的站起来,若风心快要跳出来了,他望着舅舅摇头,若兰看看舅舅,看看爸爸再看看哥哥,若风真的和舅舅那么像,她以前从来都没有发现过。
“坐下”若兰爸爸大声说
若兰若风怯生生的看了看她爸爸又坐下去。
“你妈生你的时候难产走了。那一年你姑姑嫁给你姑父已经三年了,可始终没有怀孕,我粗手笨脚的,又不会照顾像巴掌大的你。你姑姑姑父想把你领回去抚养,我也就同意了。你姑姑是我亲妹妹,让她照顾你我放心。
“你到你姑姑家乖的没话说,不哭不闹,所有人都喜欢你。你姑父给你从集市买来最好的奶粉把你喂的白白胖胖的,那时候我也给你姑姑姑父给了一个承诺让你做他们的儿子,可是你两岁的时候你姑姑生下了若兰。你姑父那时候找我,问我当时给他们的承诺还算数吗,因为那时候我们都以为你姑姑不能生了。身边得有一个孩子以后防老。我说当然算数,因为你姑姑姑父把你比若兰还要疼爱,而且你还有一个哥哥,我那时候照顾他都觉得吃力,再不想多一个人跟着我受苦。
“我们以前本打算不告诉你事情的原委,可是到今天这个地步非说不可了,你姑父也是实在没办法才到我家找我的,你姑姑走了八年了,杳无音信,是死是活没人知晓,而你们两个已经长大了。必须让你们知道,你俩不是亲兄妹。所以我们决定来年春天给你们办一场婚礼,我知道……”
“舅舅,你在说什么,我只有一个爸他就坐在你旁边,若兰是我妹妹,永远是我亲妹妹。你们让我和自己妹妹结婚,如果您说的是醉话 ,那我就当没听见,如果您没醉。那请您回去,八年来您从未登我家门,今天来就为编这么一个故事让我娶自己的妹妹,您不在乎别人说三道四,我还在乎别人指着我后脑勺骂我祖宗。”若风红着眼说
“闭嘴,他可是你亲爸,有你这么说话的吗,我告诉你若风,你舅舅,不,你爸今天说的每一个字句句属实,如果不信你问你叔叔们,如果还信不过,你去问村里的老人去,你去打听如果你爸说了半句假话,那一切随你便,我听你的。”若兰爸指着若风大声说。
“好了,老四。孩子一下子接受不了这很正常嘛,若风,大叔从来没骗过你,你知道的,你舅舅今天说的句句属实,本来我们谁也不想让你们知道你不是你姑父亲生的,但是你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如果你不和若兰结婚,别人家女儿愿意嫁给你吗,你是一表人才,英俊潇洒,这没话说,可是孩子,咱家这样的条件别人愿意接受吗?你和若兰从小一起长大,这不挺好的嘛,你们一下子接受不了,没关系,又不是让你们现在就结婚。我相信咱家若风一定不会让我们失望。”若兰大叔说
若兰坐在凳子上哭了起来。
第二天早晨雪停了,冷风呼呼作响,若兰揉着哭肿的眼睛从草房拿了把扫帚出来,若风看着扫雪的若兰,没有说话,他从若兰身边经过,若兰不由的脸颊一阵发烫。
若兰想离家出走,和她妈妈一样,把所有的烦恼都留在家里,自己一个人去寻找快乐。听到她爸在屋里咳嗽不止,若兰离家的念头瞬间又被风刮走了。
“爸,你少抽点烟啊,咳成这样你还抽。”若兰被屋里的烟雾呛出了眼泪。
“若兰,你一直是我的乖孩子,你不会也不听话吧。”
“爸,为什么会这样,若风是我哥哥,我们怎么可以结婚”
“若风是你舅舅的儿子,昨天你没有听见吗?不是亲兄妹,为什么不可以结婚。”
“爸,虽然哥哥不是你亲生的,但是这二十年你像亲生的一样爱他,哥哥比亲生的还孝顺你。为什么不能给他娶别人呢?”
“娶别人,我从来都没想过,我们家穷,娶别人彩礼拿的起吗,娶别人,再把你嫁出去,到了婆家有你吃的苦头。你和若风才是最合适的。”
“爸……”
“如果你不同意,你和若风就给我准备棺材吧。”
“爸,你说什么呢,就算我同意。哥哥不同意还是没办法啊。”
“他会同意的……”若兰爸又点燃了一根烟
若风没想到若兰会同意和他结婚,他一个人的坚持最终还是妥协了。
若兰若风在四月底举办了婚礼。天气不冷不热,草木正在茁壮成长,院子里桃花飘香。
若兰爸在门口笑的合不拢嘴,热情招待参加婚礼的亲友。若风面无表情,波澜不惊。只有问候客人的时候才勉强嘴角上扬。
若兰坐在铺着红床单的炕上紧张的手心潮湿,思绪混乱。她不知道若风不喜欢自己还是只因为不好意思。自从她舅舅来过以后若风就没有和她说过话,也从来都没有笑过。
天色渐渐暗下来,院子里划拳的声音和说话声也渐渐安静了下来,慢慢恢复了平静。
若风走进屋关了门,若兰听着自己的心跳喉咙干涩。
若风咳嗽了一声从柜子取出一个被子,然后上炕,脱了外套面向墙壁睡下了。
若兰熄灭灯,双手抱膝让眼泪悄悄地肆意地流。原来若风答应和她结婚只是为了不让她爸爸生气,仅此而已。
若兰家生活越来越好,村里人都开始羡慕了,若风对若兰的态度并没有任何转变,同床异梦持续了五年。若兰二十三岁了,身材仍然苗条。她二婶说“结婚都这么久了,你也长大了,该有个孩子了。你如果担心月子期间没人照顾,我向你保证,你坐月子的时候我寸步不离好好照顾咱家若兰。”
“谢谢,二婶”
若兰转过身泪流满面
若兰针线做累了。若风串门还没有回来,她看看放在柜子上的钟表已经凌晨了。若兰想着也许他不会回来了,在别人家过夜也说不定。
若兰熄了灯很快睡着了。
睡梦中她闻到一股浓浓的酒味,她把被子拉上去包着头感到蒙的慌又将被子拿掉。若兰把灯打开,看见若风在炕上坐着。她揉了揉眼睛,想去给若风倒水,可是她不知道怎样开口,侧身又躺下了。
若兰快要睡着的时候若风熄了灯,一双温暖的大手在她的背后游走,若兰屏住呼吸。一股热浪往头上涌。她不敢动,不敢说话。浓浓的热乎乎的酒气在她脸上缭绕着。若风的呼吸越来越急促,酒气吸进若兰的鼻腔,她感到自己也醉了。
早上,若兰睁开眼,若风已经不见了,她起床换了床单,脸还在微微发烫。她在想,若风是酒后乱性,还是想通了。但不管怎样她成了若风的女人了。若兰相信若风迟早会和她说话的,迟早他们会像别人那样举案齐眉,恩恩爱爱。
若兰对若风有了信心,她干起活来更加麻利了,晚上吃完饭还要去地里忙活一阵,有一天晚上,大坤跑到若兰家门前喊若风。若风跑出去大坤说“我和我媳妇去地里,看见若兰倒在你家田埂上,还流血了,我媳妇让我来叫你们,她在那儿陪若兰”
若风和他爸把若兰送到医院,医生说大人没事,孩子没保住。他爸听了如晴天霹雳,蹲在地上老泪纵横。若风舔了舔嘴唇说“大人没事就好。”
若兰出院后,若风就去打工了,从此杳无音讯,像她妈一样再也没有回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