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中

手术室是四进门的。第一进,是医生的办公室。沿墙角设有一张弧形桌。椅子。凳子。衣帽橱。衣帽橱的衣钩上挂着几件白大褂。下面是鞋子。有拖鞋,也有杂七杂八的鞋。第二进是一个过道,相当于旧时大户人家的花厅。墙角有一台不知名的机器,模样似洗衣机,但显然不是。第三进分两间,第一手术室和第二手术室。第四进还是手术室。

医生把我带到了第三进的第二手术室。里面有手术台,各种仪器,橱子,架子。个个摆出威严和冰冷的架势。

手术是十一点开始的。

看到两个医生在给内窥镜消毒,我的心直打哆嗦。于大夫戴白色橡胶手套,腕上淡绿色的玉镯发出亮光。她手攥三根像毛衣针一样的细长家伙,不同的是顶端有三个形状各异的镜片。她的助手拿着一袋子液体往“毛衣针”上浇。估计那液体是消毒液。

我的腿被分绑在手术台末端的两个铁架子上。有一种要上刑的恐怖。

两个医生边做准备工作,边闲聊。一个说她婆婆给了孩子多少钱,妈妈给了多少钱,哥哥给了多少钱。另一个说她小姑子向她借钱。又说早饭只喝了一杯紫甘蓝和苹果汁。听她们边干活边聊,感觉不是要做手术,而像是两个在树荫下纳鞋底的妇人聊家常,又像是两个教师在一边批作业一边闲扯。

这个时候进来了一个胖乎乎的圆脸医生。口罩上面的眼睛颇有几分喜感。

她先要看我签署的麻醉协议。我说连同病例一起,在外面的桌子上。紧接着就有人给她拿来了。她看了协议书,开始给我的右手腕注射。我感觉像被一只狠毒的“蜇蚂蚁”叮了一口,歪头看时,是一个带细管的针头,我交给医生的那一小瓶白色药物正被推进我的手腕。

再往下的事情我就一概不知道了。

我睡得很沉。被拍醒的时候,手术已经结束了。我从完全没有意识的状态下醒来,一下子不知道我是谁,在哪里了。

等我的意识回来找到我。我静静地躺在那里想,死亡是不是也是这样子?

身上一点疼痛感也没有。腹部出奇地舒服。我甚至怀疑自己做过手术。

叫醒我的医生过来扶我。她把我架下台子,进了旁边的观察室。我头晕,双腿无力。她扶我躺下。我听见有个医生在打电话,说要买红岛的房子。钱还不够,但是红岛的房子是必须要买的。我似乎从三界外,又回到了五行中。

我给一直守候在外面的老公打电话,告诉他手术完成了。这时候,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十一点四十。

过了一会儿,医生又把我架到了手术室外面的大观察室。这里允许家属探视了。

但是头晕和恶心扑了上来。是麻药的作用。它们只允许我安静地躺着,不让我动。

到了晚上,我就能写这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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