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長卟哒
遇见阿至纯属偶然，因为过年时被亲戚带到阿至家楼下，我望着高耸的楼房，一边感叹自己的渺小，一边慢吞吞地跟着大人按下的二十四楼，我到了阿至的家。
还在装修的家只铺了地板，大家都坐在地板上聊天，嗑瓜子，隔着落地窗看外面放着一年一度的烟花。
看着阿至和几个小孩子在一块儿跐溜着泡面，说着天马行空的事情，脑子里充满了疑惑和好奇又有一种看到陌生人的恐惧。静静地坐着，小心翼翼地吃着龙须糖。
那时好像张爱玲一样，比烟花还寂寞。
慧娟阿姨不知从哪里跳出来，跑去拉着我说:“水幕电影要开始了，从卧室的窗户能看到，快去看看。”
她一说，小孩子的注意力从外太空又转移到了水幕电影上，飞快地跑到卧室窗户边，脸贴着玻璃看向窗外的星星点点。
小时候的我讨厌陌生的环境还有矫情的小孩，自带的高冷。看到那群小孩都去看了，自然也不愿意去了，但还是被慧娟阿姨拉过去了。
他们也不认识我，一见我不情愿地被扯过来，大家又都不欢而散，继续跑到客厅去吃泡面，说，没什么好看的啦。
无比尴尬又带着一种失落，看着如意湖上一排喷薄而升的水，映着五颜六色的光，03年我看了第一场水幕电影——《葫芦娃》，也是第一次见阿至。
我开心地看着站在旁边的慧娟阿姨，听到“噔噔蹬”极快的脚步声，扭脸看到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看着我，一见我看他，然后又快速地“噔噔蹬”地跑出去。如此跑来跑去，真是个怪小孩，我想。
或许是从那时起，阿至就成为了别人口中的阿至。从别人的口中我也知道，哦，阿至成绩很烂，阿至中考考超差，阿至高考后却不知去了哪儿。
小学初中，别人口中的阿至成绩很烂反而衬托我的成绩还不错，在一堆亲戚朋友中，好像父母的脸上都发了光。而我却有了一件厌恶的事:讨厌被议论。
以至于小时候给妈妈说，别在人多的时候讲我，别夸我，捧得越高摔得越惨，我不是那么的优秀。
后来中考后我去了一所我听都没听过的重点高中，从别人口中，阿至去了一所有名的重点高中的分校。
然后有好长时间都没有人再讲过阿至了，直到有天那个每天呲着牙唱歌的同桌大黄，和我们聊天说他好朋友的故事。我知道阿至这个名字又徘徊在我耳朵边。
大黄说，小学在黄三，好朋友经常和他从校园跑到教师家属院，因为好朋友的舅舅是教导主任，所以天不怕地不怕，一下课就乱跑。
他说地很开心，脸上堆满了褶子，像朵菊花。听大黄说，小时候阿至经常去他家蹭饭，大黄的妈妈还说，这小孩成天来蹭饭可不行啊……然后又换大黄成天去蹭阿至家的饭。
他的描述跟我听到的阿至很像，我赶忙问:“他家是不是在二十四楼？隔窗能看到如意湖？”
“是的是的，你怎么知道？”大黄停止鹅叫一般的笑，好奇地问我。
“或许是从别人口中知道的。”我说。
“你还挺神奇。哈哈哈……”
大黄觉得他最好的朋友竟然他的同桌也认识，又滔滔不绝地讲起那些记忆中和阿至一块儿玩的日子，讲到最后又莫名地感伤。
“从上了不同的初中，就没有再见过了，我家也搬到另一个小区。后来有一次我妈说，昨天你不在，小时候常来咱家蹭饭的阿至来找你了，提了好多水果。”
繁忙的课业让我们好像与世界隔绝，每天沉浸在数理化生的世界里，无法自拔。
“上次登了QQ，看到阿至给我发的‘哥们儿，高考后一块儿去玩吧’，然后草草应付了下，又埋头理综的题中了。”大黄神情突然就暗淡下来，不再说话。
最怕讲话突然停止，最怕空气突然安静，最怕你离那些你曾经最好的朋友越来越远。
好像任何东西都经不起时间的打磨，生活的压力把每个人都压地喘不过来气，所有的情感都被冲刷地越来越淡，再见面时所有含在嘴边的话却不知怎么说出口。
后来听亲戚说阿至面试飞行员了，又过了几天说，没面试上。再后来，也没有人愿意提起阿至，至于高考后他去了那里，坐飞机还是火车，需要多长时间，我也不知道了。
以至于逝去的十八年里，我一直觉得阿至就在我的目力所及之处，被亲戚朋友构想在我的身边。我从这些人口中了解他的好多事，印象中只有小时候那双黑溜溜的眼睛和腼腆的脸。
熟悉的陌生人，别人口中的你从小在我的耳边，不知别人口中的我是不是从小在你耳边。
我不会像《你的名字》中泷寻找三叶般，无关外面年纪天气，性格星座，跨过时间距离，为找到你，与你遇见，我追赶一生，只因你触碰到我的心情。
如果不会再遇见，那就永远记住彼此的名字吧，典藏在心里。
如果有一天刚好遇见，又没有什么别的话好说，那就轻轻地问一句“你还记得我吗？”。
只是觉得那天水幕上映着的流光，就像梦幻的景色一般，真是无与伦比的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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