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米》:葛亮写悬疑

“悬疑小说真正吸引我的,与其说是逻辑的力量,不如说是“造境”之趣。造人境,也造心境。人的焦灼、爱欲、卑劣与坚持,都在信任的危机之下,经受砥砺,而后蠢蠢欲动。”

葛亮在小说集《问米》的后记《刹那序》中这样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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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在瑞德书店偶然读到《问米》,看到其中无数个线索之后,才决定在下午后半段的时间全部用来读这本小说集。

小说的主人公都是些什么人?葛亮这样写道:

“他们是一些藏在岁月裂隙中的人,各有一段过往,仍与现实胶着,因寄盼,或因救赎。他们的人生是一局棋,操控者与棋子皆是自身。在投入与抽离间盘植游刃的,是心智优越者。久了,亦不免沉溺于生活。长考之后,一着不慎,仍是满盘皆输。更为谨慎的,有遗世独立的姿态,眼观六路,但越走路越窄,人也渐孤独,终行至水穷处。”

“问米”,在一些地方也叫“看米”,也即是通灵的说法,我听到过的大多是一类叫媒拉的女性,哪户人家有需求要通灵问死去的家人情况,通常就是自家带米,媒拉做法亡魂附身,通过问答,实现亡人的心愿,了却生人的心头大事。

小说《问米》的主人公就是一个叫做阿让的通灵师。他为了爱情离开从浙江省越剧团,只身来到越南陪伴心爱的人最后一程,最终因为想要保存爱人的肉身,阴差阳错成了通灵师。十年间他表演了无数场的通灵,抚慰了无数颗凡间受伤的心灵,却不得不面对心爱的人肉身终将消亡,自己也不知去往何方的现实。

“可怜夜半虚前席,不稳苍生问鬼神。”

“无挂碍故,无有恐怖。”

在此之外的每一部小说里多多少少都有这样的意味,葛亮没有平铺直叙地说故事,而是在每个阶段有意无意地抖落些线索。有心的人可以循着线索做无数猜测,直到最后水落石出,再一一比对;无心的人就当成是个人间冷暖的故事,反正文学博士出身的葛亮,文字功底不在话下。

所以在《不见》中,几次有意无意提起的市长女儿莫名失踪的案件原来是很重要的线索。聂传庆在音乐背后的另一面,杜雨洁一步步落入圈套的背后,竟然都和这个失踪有关。而雨洁母亲丧偶之后的第二春,小张奉子成婚的婚礼,雨洁的“剩女危机”,是不是也在暗中推波助澜?

在《罐子》里,含恨而去的女知青,一文饼,一匙鲜的岭南小店,陕北汉子和陌生来客小易组成的士多店,还有小易抱来的罐子,在时空交错中组成了一个故事。然而,故事却没有一个定论,孰是孰非已是尘土。

《鹌鹑》,《朱鹮》,还有以前的《朱雀》,都是些不常见的生物,在葛亮笔下也成了异类。

几个年轻人循着线索陆续来到香港一个叫做万年青的小旅社,309房间的鹌鹑,房主Aunty Lulu,“爱比死更冷”,Love is colder than death, L&D,貌似失踪了的凌羽,究竟有多少种可能?

而《朱鹮》的故事更是颠覆。侦察与反侦察,自闭症的绘画天才路小童,童童母亲被害事件,貌合神离的婚姻,一组满是血红的朱鹮画作,组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故事,我喜欢葛亮这样讲故事的方式。

通过《龙舟》的故事,几代人的错乱和命运的轮回在葛亮笔下轻描淡写,当平静的海滩,狭小的城市被喧嚣打破,一方面是传统的节日,另一方面是外来的不可知,活在岛上的人会如何面对?

“悬而未决,跃如也。与其说关心的是推理的过程,毋宁说是关心过程后的抵达。抵达的是真相,更是在漫长的绝望与欲望后,真相大白时的软弱。

人性是十分脆弱的东西。非常情境下,薄弱愈甚。日本作家擅以悬疑写人心苦厄与围困。在一桩罪案中,东野主吾写呵护,吉田修一写孤独,松本清张写日常。

本格的步步为营,变格的恣肆诡话,不外如是。”

“面前是一片浩浩汤汤,自时代的跌宕,自历史深处的幽暗,或自个人的痛快与无涯苍茫。”前面的六篇故事,看尽了人事在历史之中,在轮回之间的渺小。

葛亮也在后记中这样写道,“彼岸处,刹那间似有一两点星火,不明亮,但足够暖。”

所以最后一个故事《竹奴》有温情。同样是发生在南京的故事,老年的江一川患老年痴呆症,家里人都苦于无法交流和沟通好好照顾他,他在安徽六安当知青时的爱人筠却不计前嫌,以保姆的身份照顾起他全家的生活,重新让江一川一家人的生活走回正轨,最终又默默离去;尽管独自带着儿子遭受了诸多磨难,她默默付出没有怨言。

所谓竹夫人的“梧桐叶落分离别,恩爱夫妻不到冬”,所谓“广阔天地,大有作为”,这是怎样的境界?

镶了五角星的钟楼,新街口最高的楼,还是南京城,还是葛亮的城市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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