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舍小说艺术特色——《月牙儿·我这一辈子》读书笔记2018-02-24

《月牙儿·我这一辈子》2018-17

老舍著，湖南文艺出版社，2013年2月第1版

这是老舍先生的短篇小说集，很能代表他在小说方面的成就。加上前几天读的《骆驼祥子》，我试着总结一下老舍作品的特点。

[if !supportLists]1. [endif]语言功夫确实了得，不论是写人还是写景，都是活灵活现的。

老舍喜欢写人，各行各业、不同阶层的人。他运用多种人物描写方法来写人，把人写得栩栩如生。而且我发现，老舍特别擅长描写反面人物。

《牺牲》一篇中描写了一个崇尚所谓美国精神的博士，对他的外貌描写简直是神了。“他的脸是两头翘，中间洼，像个元宝筐儿，鼻子好像是睡摇篮呢。眼睛因地势的关系——在元宝翅的斜坡上——也显着很深，像两个小圆槽，槽底下有点墨水；下巴往起翘着，因而下齿特别地向外，仿佛老和上齿顶得你出不来我进不去的。”作者主要从脸的形状方面去表现了这位博士奇特的样貌，后面还多次描写他在不同情况下表情的变化，极其生动。

《柳屯的》一篇里写了一位蛮横霸道的泼妇，“我在心里笑开了，好劲个‘人儿’！高高的身量，长长的脸，脸上擦了一斤来的白粉，可是并不见得十分白；鬓角和眉毛都用墨刷的非常整齐：好像新砌的墙，白的地方还是没全干，可是黑的地方真黑真齐。眼睛向外努着，故意地慢慢眨巴眼皮，恐怕碰着眼珠似的。头上不少的黄发，也用墨刷过，可是刷得不十分成功；戴着朵红石榴花。一身新蓝洋缎棉袄棉裤，腋下搭拉着一块粉红洋纱手绢。大红新鞋，至多也不过一尺多长。”这里则主要是从颜色角度来描写这位妇女，全身上下各种古怪的颜色汇聚在她身上，实在奇特。

除了外貌描写外，人物的语言、动作、心理等同样写得非常精彩，很符合人物不同的身份、地位和性格。例如《马裤先生》中的马裤先生无数次喊“茶房”的语言描写，虽然简单，但充分表现了他的蛮横无知无聊的性格，让你忍俊不禁又无可奈何。

在景物描写方面，令人印象深刻的有《骆驼祥子》中描写六月十五日的烈日和暴雨的场景，《微神》中对春景的描写，《月牙儿》对月牙的描写等等。这些景物描写不仅很能显示出老舍的语言功力，而且对表现人物和主题也有着很强的力量。

[if !supportLists]2. [endif]具有浓郁的北京味儿，不仅写了北京城的各种景物、各行各业、市井百态，而且语言也是地道的京腔，仿佛一个北京人卷着舌头在你面前给你讲故事一样。

老舍喜欢用第一人称写小说，于是读这些小说就好像听各种人给你讲故事一样。

例如《柳家大院》就是借一个算卦先生的口来给我们讲了一个备受欺压的小媳妇的故事，他边讲边发表自己的评论，读者就像在听单口相声一样。

试着感受一下他是如何发泄对大院中老王的怒气的：“老王第一个不是东西。我不是说他好吹吗？是，事事他老学那些‘文明’人。娶了儿媳妇，喝，他不知道怎么好了。一天到晚对儿媳妇挑鼻子弄眼睛，派头大了。为三个钱的油，两个钱的醋，他能闹得翻江倒海。我知道，穷人肝火旺，爱吵架。老王可是有点存心找毛病；他闹气，不为别的专为学学‘文明’人的派头。他是公公；妈的，公公几个子儿一个！我真不明白，为什么穷小子单要充‘文明’，这是哪一股儿毒气？”这段语言有叙述有议论，带有强烈的情绪，也很符合生活在大杂院中贫苦人民的语气，地道的北京人。

[if !supportLists]3. [endif]作品反映了一个新旧交替的时代，作者表现了各行各业的人在这种变革当中的表现，反映了时代变化给人们造成的影响。

例如《骆驼祥子》和《黑白李》反映了电车出现对洋车夫的影响。《黑白李》中的白李为了维护洋车夫的生计，组织车夫们打电车，虽然体现了对贫苦人民的同情，但无视社会潮流的进步，实在是螳臂当车。《老字号》一篇写了一件恪守老规矩的绸缎铺在新的销售形势冲击下艰难生存。《我这一辈子》则反映了裱糊行业的衰败。《抱孙》则反映了西医产科技术引入中国后尚未被接受的情景。《断魂枪》则反映了镖局的没落与传统武术的式微。

[if !supportLists]4. [endif]老舍作品有着强烈的悲悯情怀，对贫苦百姓的悲惨生活给予了极大的同情，也对造成他们命运的社会进行了批判。

这些贫苦百姓中，女性的命运尤其值得同情。例如《柳家大院》中不堪公公、丈夫和小姑虐待而上吊自尽的小媳妇，《月牙儿》中读了书也找不到工作最后被迫卖身的少女和她命运相似的母亲。

而在另一些作品中，作者则写了一些上层人物，这些人物往往贪婪、势利、虚伪、狭隘。例如《牺牲》中那个口口声声要有美国精神的博士，实际上只是向往有着钢丝床、澡盆、地坛等物质享受的狭隘、偏执的人。《且说屋里》则写了一个玩弄权势的无耻官员，《善人》讽刺了一位贵妇人，她自称为善人，实则处处算计，冷漠无情。《马裤先生》则写了火车上一位颐指气使的小人。《抱孙》则写了两家愚昧无知、蛮横无理又冷漠无情的亲家。

最后，我觉的老舍应该是一个厚道、仁义、有着悲悯情怀和深刻洞察力的作家。他的作品反映了社会的方方面面，有些作品如今读来依然有着现实意义，例如《老字号》中表现了一些商家为了赚钱如何不择手段，例如注重宣传、以次充好、偷梁换柱等，完全抛弃了诚信待客、追求品质、注重品牌等传统美德。又如《抱孙》一篇，令我联想到去年一孕妇难产，多番哀求剖腹产无果后，疼痛难忍最终跳楼自尽的惨剧。几十年过去了，没想到小说中的惨剧再次重现。人性的冷漠和无知令人心寒。

                               2018-2-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