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苏菲给我说她怀孕了的时候,我确实吓了一跳。
苏菲不叫苏菲,叫另外的名字,可是当听我说要把她的故事写下来的时候,非不能让我透露了她一点点隐私,连名带姓,给自己取了个姨妈巾的名字。
说来也巧,我们在超市认识,女士护理专区。
那时周末的晚上,我在超市打零工,货品陈列,就是按照培训时候的规矩,将货物整齐码放在货架上,恰好,我被分配在女性日用品专区。大可不必纠结于此。
有时我们会遇到一些年纪比较小的顾客,或者看起来年纪比较小的顾客,比如苏菲。所以,有时候会帮助顾客作一些小小的建议。
“晚上用的话,苏菲超熟睡,加宽加长,防侧漏哟。”我一边补齐货架一边说。
“我自己看,谢谢。”她板着脸。
我们真正认识是在一次活动中,我们参加了豆瓣同城活动,烧烤钓鱼+真人CS。
当时我一眼就认出了她,因为她唇裂。
“哦,是你,你这人挺讨厌的。”她也认出了我。
通常你看到别人讲故事里面有一男一女,那八九不离十的是男女主角之间的爱情故事。但有些时候一男一女的故事并不是爱情故事,或许只是萍水相逢,又或许只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和一个没有故事的人的故事。
她很豪放,这是我对她的基本认识。和其他唇裂的女生不一样,她们说话的时候都会捂住自己的嘴,这天生不是值得炫耀的事。可她不仅没有觉得拘谨,反而还露出夸张的笑容。
活动结束后,大多数人都会在建的群里分享此次活动相片,瞎扯淡,说些客套话,相约下一次。可谁心里都知道,根本不会有下一次,因为确实很无聊。和大多数群一样,热情消退之后,群里变得鸦雀无声,偶尔头像闪动,点开要么是广告推广消息,要么是空间狗转发爱心励志鸡汤大乱炖。
当然,除了苏菲,我也没有和其他人再有过联系。
有一段时间我迷上了徒步旅行,和朋友去过天台山、牛背山、峨眉山、西岭还有甘孜阿坝理县……
我去过两趟牛背山,第一次和朋友一起,三天下来走了一百多公里,啥都没见着,全是大雾,后来去了一趟医院,才知道把膝盖走坏了,现在阴雨天气晚上就像风湿一样酸疼。可我不是一个安静的人。第二次去吸取了上次的经验,看到了传说当中的天堂。并且又再次碰见了苏菲。
一个人徒步旅行很无聊,要是碰不到一个能说话的,能把人憋死。
苏菲问我为什么一个人去牛背山,这个倒也简单,上次和朋友一起耗了几天啥也没捞着觉着心里不平衡,所以又上了山。
轮到我问苏菲。
“散散心,看看天堂是啥样。”她尽扯淡。
“女生散心不都是逛街买衣服,看看电影吹吹海风哭一哭吗?”
“呵呵”
我在心里骂道,呵你mb。
我俩坐在石头上面,望着远处,贡嘎山被太阳照着,发出闪闪金光。
“居然会碰到你三次,上次是在CS?是吧?看起来有点缘分,给你讲讲我的故事吧。”
“说。”
第一次恋爱,初中。那个时候我还不是现在这样的性格,因为唇裂,感觉挺抬不起头的,特别是男生,嫌弃俩字都写在脸上。那个时候很内向,老师上课提问叫我回答,都一句话拉不直,腿脚还哆嗦,怕被嘲笑,结果还是被大家偷偷嘲笑。唯独他不笑我,所以你懂得。我只有和他说话的时候才把舌头捋得直,也不怕他背地里笑我,因为我知道他也喜欢我,有次晚自习他偷偷塞给我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别管他们’。
呵呵,初中生的爱情,我们连手都没有牵过,靠得最近的一次是合拍了几张大头贴,他把手搭在我肩上,我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初中毕业就没联系了,据说他随父母去了外省迁居,现在不知道混得咋样。
“完了?”
“完了。”
第二段恋爱是高二,刚分科,到了新的班级,没想到以前的一同学找到我,说想和我交往,我问他喜欢我啥,你猜他说什么?说喜欢我胸大,(我瞄了一眼,也就还好)哈哈哈,当时我都臊死了,忍住没笑。后来他又补了一句,喜欢就喜欢,哪来那么多为什么。
他是学霸,理综超牛,次次能考两百七八,其余没啥特点。说不上喜欢,没答应他。
后来他开始给我写情书,一天一封,安安静静地躺在抽屉里。
他的字很好看,细细长长,一笔一划,干干净净。
“你猜他给我写什么?”
“我……”我还没说出口她又抢了去。
他写我的笑,写我走路的姿势,写我从头到尾,什么都写。
你知道,年纪轻的女生很容易被感动,况且还是情书。
我给他回了一封信,托朋友放在他抽屉里,写了三个字‘试试看’。
从那天以后,我们就一起吃饭,一起自习,一起泡图书馆,除了上课时间,我们都粘在一起。相互鼓励,相互学习。
之后的生活也平平淡淡,但足以值得回忆。
直到高考结束,我们填了一样的学校,医科大。他去读了临床麻醉。可惜我没有被录取,留在了成都。
“到这我终于知道他为毛写你的从头到尾了,因为你俩都报了医科大啊卧槽!细思极恐。”
高考结束我们在川内走了个遍,去了九寨黄龙,峨眉青城,街子平乐……那段时间是我目前为止最开心的时间了,没有考试的压力,有了对大学的向往,唯独就是时间过得太快,一眨眼呀,就到了分别的时候。
九月份,他去了沈阳,我送他上的飞机,临行前他把在金顶求得的手串儿给了我,保我平安,我祝他一路顺风,哦,对,不可以说一路顺风的,他说,一路平安。我忍着泪笑着推他安检,他转过头去那瞬间我就哭了,眼泪滴答滴答掉在地上,止都止不住。他没有回头,背着身子给我招手,以为自己很帅,我知道他不想让我看他哭。
自从我们谈恋爱开始就没有哪天不说话的,军训开始,辅导员说不能带手机,我和他商量好,将手机悄悄带上,那时候我们俩都用的是NOKIA X3,每晚发一条短信,不可以多发,省电,不然撑不过去那十天。就那十天,却像十年,同班同学不熟悉,我又是个内向的人,军训完就悄悄躲到床上发短信,你要知道,这条短信是我一天要说的话,一条短信可以编辑70个字,我就要把所要说的话浓缩到70字以内。每次都要斟酌半天,删了又写写了再删,最后点发送键才安心。那十天,我真像过了十年,晚上做梦惊醒,眼前都是他的身影。带着泪抹抹眼眶继续睡。
熬过了军训,才正式开始异地恋拉锯战,倒也过得充实,渐渐和班上同学关系融洽起来,有了自己的贴心好友,到现在成了闺蜜。上课学习,下课要么就忙社团的事情,要么就回寝室练琴。害怕错过他的短信,所以养成了随时都拿着手机的习惯。那个时候每晚都会接到他打来的电话,我就在阳台听他说在他身上发生的故事,等他咄咄不休地讲完了,我再给他说我一天的事情,那时候怎么也讲不完那些好玩的事。
其实吧,异地恋也挺好的,给对方一点距离,又给一点牵挂。木呆呆的其实也懂浪漫。有回七夕晚上我收到一个快递,打开一看,是一束花,可惜没看出是啥花,都败了,打开里面的卡片才知道是蓝玫瑰,傻大个儿用他的字写着“蓝玫瑰花语:相守是一种宿命,人世轮回中,怎样才能拥有一份温柔的情意!”这句话我一直都记得,就为了那份情意。后来他打电话来问我收没收到花,我没告诉他花已经败了,说开得正茂盛呢,他很得意,我很开心。
还有一回放国庆节,他说学校里有其他的事情,又隔的那么远,就不回来了。可第二天他就出现在我面前,不知道是哪儿来的浪漫,打电话说他在我家楼下,当时心都要跳出来了,啪啦着拖鞋就下楼,果然,他出现在我面前,别提当时有多兴奋激动了,就死死抱住他不想松开,那是惊喜,是真的惊喜。
可谁知道呢,就这么好的俩人,后来就慢慢开始变得不喜欢了。
他打游戏,刚开始的时候还会晚上说些话,说完了又去玩游戏,跟他吵了几架,他不听。
异地恋最麻烦的事情是,没有共同话题,圈子不一样,接触到的东西也不一样,说话方式都变得不一样了,慢慢的,我们都有些失去了耐性,我赌气,他也赌气,就冷战,我实在拗不过他,会向他道歉,天都知道,这事不都是我一个人的错,可他不懂,我年龄大他,但我是女生,他该迁就我点的,倒也好,养成了女汉子性格。
次数多了吧,就疲惫了,后来他好像喜欢了别人了吧,嗯,挺难过的。
期间发现自己怀孕了,那时才大二,没有高兴,挺害怕的,不知道该怎么说,知道消息的那天,我整天都昏昏沉沉的,晚上鼓起勇气想打电话告诉他,他态度很冷淡,在打游戏,匆匆挂了。我心凉透了,一下子就想通了,第二天就叫闺蜜陪我去了医院,当天晚上我就想,这些天,经历了这么多事情,都是坏的,以后都不会再理他了,叫他滚蛋,我伤够心了。
现在我就是那个女汉子,纯真过,浪漫过,爱过渣男堕过胎,趟过大山翻过高山,见过大风大浪,经得起欺骗受得了罪,挑战都不怕!
苏菲用袖管擦了擦眼睛,像只兔子,吃狼那种。
好了,我的故事都已经说完了,说说你吧。
“我?卧槽!快看,佛光!还有彩虹!”我指着远处的贡嘎山。
我想她还是喜欢着他的,要不然也不会说尽了他的好,渣男的渣事却一言蔽之,谁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我不敢多问,毕竟对一个女生来说,太残酷了。爱情这东西,外人如何看得清。
哎,多说一句,女人这生物,和猫一样,只要顺从就好,别指望和平共处,更别说反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