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故事》第七章

为期五天的五一长假结束了，星期一早上，文清早早起床，亲了亲还在熟睡的儿子，收拾东西，告别老公和婆婆，匆匆向车站走去。那天在教工宿舍等来了老公和儿子，一家三口在十几平米的小屋团圆了，许是老公的贴心照顾，许是儿子天真懵懂的温言软语带来了莫大的欣慰，文清觉得好了许多许多。傍晚的时候，坐上了最后一班公交，他们返回了县城的家。剩下的几天里，文清一直呆在家里，身体和心情都渐渐恢复了以往的安然和平静。在家的这几天里，文清没有再做那个梦，倒是经常会回想起去古村的所见所感，但才隔了几天，她居然觉得很不真切，居然有点怀疑那是否又是一个梦了。
返校后的文清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一如既往地备课，上课。上午第二节有她的一节课，下课后刚进办公室，同事就说：“文清，你有电话，手机响了好长时间呢。”“哦，知道了。”边应答着，边从包里掏出了手机。打开一看，是个陌生的手机号码，文清的心跳了几跳：是他吗？文清很少接到陌生电话，因为一来她交际不算广泛，二来她不是班主任，和家长的交集不是很多，所以很少会有陌生电话打来。现在，盯着这个陌生的号码，文清犹豫了：是他吗？用不用打回去呢？犹豫再三，文清终于决定不打回去了。这个决定，文清居然做得很是艰难，而且里面有很大的赌气成分。
那天宴会回来后的文清心情很好，晚上躺在床上，不由得又回想起了和林江见面的点点滴滴，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个动作和眼神又重现眼前。当她想起他微显激动，手忙脚乱地在手机里输她电话号码时，她的嘴角微微翘起，心里嗔笑着：那个傻瓜，居然不知道给自己留个他的电话号码！不过，一种直觉，一种从未有过的自信从她心里升起：很快他就会给自己打电话的！带着微微的甜蜜，带着轻轻地期待，她进入了梦乡。凌晨时分，文清惊醒了：她又做梦了，那个一直重复的同样的梦，她做了十几年的那个梦！场景、感觉一模一样，只是这次的梦里多了个老妇人，那妇人约莫六十来岁，身材瘦小，梦里的老妇人对翘首张望、惶然不安的她说着什么，可她一句都没听懂。梦醒后的文清紧紧地抓着被角，不敢睁眼，因为她惟恐那个梦消失，她想赶紧回想一下那个老妇人对她说什么来着，可反复地回想了几次，文清确定，她真不知道那个老妇人说什么来，因为她清清楚楚地记得梦里的那个老妇人是她从未听过的外地口音。而且，她记起那个老妇人是从屋里走出来的，她穿的是民国乡下妇人穿的那种大襟衣服，印象最深的是她头上包着一块灰白的头巾。此后的文清再也没有睡着，她呆呆的盯着天花板，直到雄鸡报晓！
此后几天的文清都若有所待，备课、写教案、判作业的时候，她没那么专心了，老是分神地去听手机是否在响，每次响起，她都精神一振，急急地接起，但每每都是失望。每次上课回来，更是迫不及待地打开手机，看是否有未接来电，但依旧是失望。几天后，文清懊恼了，莫名地生气，但她不知道是生谁的气，自己？林江？或者二者兼有吧。再以后，文清不再期待了，但经常会不自觉地想起林江，想起那次相遇，她心里苦笑：就是一场偶遇，自己多想了！
“五一长假终于结束了，今天她应该上班了吧？！”林江从家里出来，边走边想。几天的期盼，使他想给她打电话的心情更加迫切，他甚至有点急不可耐了。可踏进单位大门，一大堆的事情一下子就把他缠住了，他苦笑着：没办法，每天上午都是他最忙碌的时候。分配工作、检查后勤、安排会议传达上级精神……终于告一段落，他长出了一口气，站在窗前，微一犹豫，果断地摁出了那个烂熟于心的电话号码，彩铃声想起来了，他的心急速地跳起来，第一句该说什么呢？他的脑子急速地运转着，可没等他想好，耳边清楚地传来了温柔的语音：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他不可置信地从耳边拿下手机，仔细地看着屏幕，然后眼睁睁地看着显示通话结束。心沉下去了，一种难言的失望涌上了他的心头。“为什么呢？她不接？手机不再身边？”还没容他细想，所里的司务长进来了：“所长，今天上级检查，准备什么饭菜呢？……”
一上午的忙碌，近中午一点，送走了局里检查的同志，林江才又顾得上喘口气。回到办公室，他赶紧掏出了手机，明知道没有未接来电，但还是又认真地看了一下。“她没有回拨，该不该再打一次呢？”犹豫着，他又摁出了那个电话号码。他的心又有点紧张了，所幸，电话很快被接起，耳边传来她轻柔的声音：“喂？！”“你好，我，林江。”“知道！”文清简短地回答。“不打扰你吧？我上午给你打电话来。”林江小心地试探着。“不打扰，我那会在上课，没带手机，回来后不敢确定是你的电话，所以……”文清一听林江那小心翼翼的声音，就好心生不忍，她不由地解释着。
听着文清轻柔的声音，林江的心一下子温暖了：她不是故意不接他的电话！自己多虑了!好一个善解人意的女人啊！……握着手机，把它紧紧地贴在耳边，林江竟然激动无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