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崖

            003  老谋深算

清水吐的差不多了，慕容白也快晕过去了。他的这种晕，不是人们常说的丧失神智，假死，而是神智有点错乱，出现了幻觉，或者在梦里把现实复制。

他现在的状况应该属于后一种，这几天奔波劳累，饭也没有好好吃一口，再遇上这种倒霉事儿，他体力精力和承受力都几乎到了崩溃的边沿，他一躺下，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了，什么尿臊味粪便味对他不起作用，他只想好好睡一觉，醒来后是生是死他也顾不上了。这种情况下，人很容易在梦里把现实再演绎一遍。

他在梦里再次遇到了许文清，不过不是在镇东饭店，而是在他和她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回龙山烈士陵园。

这个烈士陵园建在一个小山坡上，从下往上一共166级台阶，它的含义是这陵园埋葬了166个抗日无名英雄的忠骨。 念高中那阵儿，慕容白几乎每天傍晚都会去烈士陵园呆上一个小时，因为陵园左边有一个变电站，没到傍晚，就会在广播里播放流行歌曲，慕容雪喜欢听歌，可是条件限制，他买不起磁带买不起录放机，只能去那里听了。在高三那年的某一天，他遇到了他本不该认识的许文清。

那天，许文清比慕容白早到烈士陵园，估计是和什么约会，慕容白来到烈士陵园的时候，许文清和她的朋友已经离开了，在回去路上，许文清发现一个重要的东西遗失了，便沿路找了回来，在陵园里找了许久也没找到，急的差点哭了。慕容白不忍心，便过去问她找什么，或许他可以帮助她。许文清脱口便说是一页歌词。慕容白一听说是歌词便无端的兴奋起来：“什么歌词？”

  “哭砂的歌词。”许文清说道。

  “对面广播里不是在播放哭砂吗？”慕容白连忙说道。

  “可是……我记不住。”许文清低下了头。

  “我记得住，”慕容白说道，“我背出来你拿笔记下吧。”

“我……没带笔。”许文清说道。

“我看你也是回龙中学的学生吧，你可以把你的班级姓名告诉我，我回去记下来之后，给你送去。”慕容白诚恳的说道。

许文清想了想说道：“不用了吧，如果你明天还来这里的话，我明天这个时候在这里等你。你看可以吗？”

这是他和许文清的第一次见面，当时的情景一一闪现在慕容白脑海里，而这一次见面，背景音乐不是哭砂了，而是他手机里播放的《好久不见》：

“我来到你的城市，

走过你来时的路，

想象着没我的日子，

你是怎样的孤独。

拿着你给的照片，

熟悉的那一条街，

只是没了你的画面，

我们回不到那天，

……”

“喂，过得不错嘛，还在哼歌。”一个粗鲁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慕容白艰难的睁开眼睛一看，眼前还是黢黑一片，但隐约好像有个人影在动。那个人影拿脚踢了踢他，“你是想走活路还是死路呢？”

慕容白没听懂那人的意思，没有吱声。

“走死路呢，就是你啥也不用干，等着局里来提人。”那人继续说道。

“活路是……什么？”慕容白忍不住问道。

“活路就是……”那人突然打开了手机里电筒，朝那墙壁上照了照，“看见没，那里贴着标语，把标语扯开，是一个小窗户，后面是一片菜地。”那人说完，灭了手机电筒，悄然退了出去。

这不是让他慕容白畏罪潜逃吗？如果今天晚上从这里跑，那么那个强奸的罪名就坐实了，从此以后他慕容白就真的成为犯罪分子了，一旦被抓到，就万劫不复了。他不能跑！

可是，又一想，不跑，这强奸的罪名就不能坐实吗？这派出所都是他们的人，连自己老婆都对自己下狠手，自己又没有一个目击证人，还不是嘴巴两块皮，随便他们瞎掰，哎，还是……走为上策吧。想到这里，他便爬了起来，走到墙下，伸手摸了摸，能够着那标语贴纸。蹲下身子，调匀了气息，然后站起身，掀开开贴纸，使出吃奶的力气，爬上了那个小窗。

慕容白刚从湿漉漉的菜地里爬起来，觉得不对劲，因为不远处站着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苏州！慕容白腿一软，坐到了菜地里。

派出所指导员办公室，灯火通明。

王所站在办公桌前，满头大汗。而苏州却神情严肃的坐在办公桌的后面：“王所，我是真没想到你有这么一手啊。”

“苏指导，你……你就放我老王一把吧，上有八十岁老娘要供养，下有幼儿还在念小学，我要进去了，他们咋整啊……”说着说着，王所居然哭了起来。

“我和你本来也无冤无仇，我也不想为难你呀，”苏州叹息一声，“可是党纪国法难容啊。”

“苏指导……”扑通一声，王所给苏州跪下了，“我求求你，你是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你就放过我这一回吧，只要你放过我，我王在彪以后给你当牛做马都行……”

“哎，你把观音菩萨都搬出来了，罪过罪过。”苏州双手合十，“这事暂时搁下，先处理这个逃犯吧。”她想了想，“要想二号屋的秘密不外泄，只有先把这人放了，就当他从来没在咱所出现过，你说对不对？”

“对对，先把他放了，放了。”王所连忙附和。

“所里的这些人都是你的老部下，你能摆平他们吗？”苏州问。

“能。”王所连忙说道，“他们都是我精挑细选留下来的，我倒台了，他们也跟着完蛋。”

“行，那你赶紧去做他们的工作，放人的事儿，我来安排。”苏州说道。

“谢谢，谢谢苏指导，我先走了。”王所感激涕零的磕了一个头，站起身来急急忙忙的出去了。

“真不愧是特警出身，苏副局长的得力千金啊。”等王所一走，慕容白冷冷的说道。

“你惹出事来，我来给你擦屁股，不但不感谢，还冷嘲热讽，你还有良心吗？”苏州拽住慕容白的衣领子，扬手要打他。

慕容白也不躲闪：“对，我就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人，你打死我好了。”

苏州举起的手慢慢放了下来，冷冷的说道：“打你污染了我的手，你走，赶紧走，在我还没改变主意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