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小黑猫

那只小黑猫

        没见到小黑猫之前，我不知道世上竟有如此黑的猫。它全身乌黑，连眼睛似乎也是黑的，跑进灶头里，白天你也别想寻到它的踪影。与之相处愈久，愈觉得它就是动画片里蹦出的“黑猫警长”，敏捷、勤快、乐群。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末，我读初中。发小从同学那要了一只刚出生不久的小猫咪，才想起她母亲不喜欢猫，思前想后，把猫儿转送给我，并交代我要勤些帮它洗澡，我欣然接受。

        小猫刚落我家时，怯生生的，哪黑往哪钻，让家人一番好找。很多时候，我们是追随它发出的娇嫩无依的“喵喵”声找到它的。

        深秋，凉意渐浓，晴空朗朗的某天，想起发小的交代，我打来一盆清水，给小猫咪洗澡。我一只手按住小猫，另一只手舀水弄湿它的绒毛，它打了个寒颤，拼命挣扎。我边用力控制它，边柔声安抚它说：“小猫不怕，我帮你洗白白，很快就行！”我轻轻往它身上抹肥皂，来回揉搓，白色的泡沫沾满了它的皮毛。不洗不知道，一洗吓一跳：黑色绒毛下藏满了大大小小的虱子！经肥皂和清水的反复洗刷，虱子死了一大片。虽然每次洗澡，小猫都很抗拒，从不好好配合，但为了它的健康成长，我坚持定时给它洗澡。每次洗好，小猫精神抖擞，在阳光的照耀下，它的毛色黑亮润泽，显得分外可爱。

        吃饭时，我们围坐餐桌，它守着离餐桌不远的一只瓷碗享用它的美餐。母亲定时往它碗里添些它爱吃的小鱼，以保证它视力的敏锐。晚上看电视，小小的猫儿抢先爬上躺椅，舒舒服服地侧躺着，像个婴儿，偶尔偷瞄几眼荧屏。客人来了，把它抱起，放地上。它伸伸懒腰，发出娇嗔的“喵喵”声，转身爬上长沙发上，趴在我身边，“喵喵”地东瞧西看。呆腻了，它会跳下沙发，到每人的脚下蹭几下。父亲有时童心大发，逗它，它会立起身子，伸出前爪抓父亲的裤脚。它那么喜欢和我们呆在一起，渐渐地，对陌生人也一点都不惧怕，跟刚来时的表现截然不同。

        冬去春来，小黑猫长成了大猫，成为难得的捕鼠能手。

        记得一天清早，母亲在厨房发现了一只被咬死的小老鼠，她高兴地把这一喜讯告诉我们说：“黑猫长大了，懂得抓老鼠啦！”我们深受感染，兴奋激动，就差给猫儿举办个兴功大会。

        自从我家的“黑猫警长”抓了第一只老鼠后，我家鼠患逐日得到缓解。往日，天光白日，老鼠满屋子里东跑西蹿的现象不复出现；晚上，老鼠公然搬动番薯从我们面前走过的奇葩景象成为历史。我们对猫儿心存感激，越发喜爱它。

        父亲很是担心失去猫儿。常听他逗猫儿说：“你别到处乱跑，小心人家把你抓走卖了！”猫儿似懂非懂，抬头凝视父亲，发出意味深长的“喵喵”声。父亲的担心不是多余的，因为猫儿太活泼，不怕生，而且又是一只呆不住的公猫，很容易落入别家。即便如此，我们从来没想过要用一条铁链子来限制猫儿的自由。

        那天，暮色苍茫，猫儿立在厨房的窗台上，神情茫然。它回头看我一眼，然后纵身跳出窗外。这一幕定格在我的脑海中，浮现眼前，宛如昨天。

        那天后，猫儿再也没有回来过。一天，两天，一个星期，一个月，我们以为总有一天它会回来的，因为我们是那么惦记它，那么喜爱它。

        “哎！猫儿可能真的被人抓走了……”父亲惋惜地说，“多好的猫儿！”

        是啊！多好的猫儿！阳光下，它扑在斑驳的墙上捉蝴蝶；你不小心把羽毛球打到棚顶，一个招呼，它顺着梯子敏捷地爬上棚顶，用它的爪子一点一点地把球弄下来给你……

        时隔多年，父母说起那只猫儿的可爱时，还神采飞扬；我们谈起它的无故失踪时，还心感惋惜。那只在阳光中眯着眼，打着瞌睡，晒着太阳的猫儿啊，我回想起你时，少小时候与父母共度的美好也一并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