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树

傍晚看到桔子写的《黑猫》，发现猫在的那棵树是槲树。原来橡树和槲树都是oak，应该是叫法不同吧，或者是同属。查了一下也有点模棱两可，但是图片都差不多，并且种子也一样。我不想深究。因为我很希望橡树和槲树是同一种树的不同叫法，这样好像显得更美，让人非常向往。

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山上很多，叶子叫作槲叶，不过当时并不知道是什么树。大概没认为竟然可以有一种树叫槲树，因此根本没想到槲叶就是槲树的叶子吧。后来才知道小时候的粽叶就是温庭筠的诗“槲叶落山路，枳花明驿墙”那个槲叶。槲叶用来包粽子，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粽子，包粽子之前煮了叶子就开始飘香。叶子清洗之后在水里面煮熟，然后清洗过后才可以包粽子，香味独特馋人。比其它芦苇似的长条的粽叶包的粽子更有一份特别的清香，很多年没吃过了。

小时候看到书上的栎树图片，叶子和种子都和山上的一样，以为是栎树。稍大一点还见到过山一样堆积的橡树种子，因为附近有一个冶炼厂还是什么厂用到。当时需要人们把橡子从壳子里面弄出来，然后壳子就不要了，农村人拿去烧火做饭。他们把橡子壳叫作“橡碗子”，我应该是那时候发现橡树和山上的树种子是一样的。

以前查了栎树就是橡树，然后又看到槲树，以为小时候看到的是不同于橡树的槲树。而今天又发现槲树很可能就是橡树，或许有所差别，但都差不多，视为一种也没关系。又不是植物学家，另外我认为在文学和童话的世界里，没有那么严格的界限。《霍比特人》里面的橡子和橡树也和我小时候看到的一样，只是没那么大。

日本有很多，龙猫那棵树就是橡树。那么我小时候的树就是绑黄丝带的橡树。大概生长环境不同，因此长的大小不一样，就像南方的非洲茉莉可以长成大树。非洲茉莉在南方也可以开花，但在北方只是巨大的盆景，并且从来没见过它们开花。酿威士忌的是木桶也是橡木桶，感觉真是太好了。希望哪天能看到巨大的橡树，想象一下在树下草地上读书也很美妙。

当记忆，或者文学作品中读到的东西和现实中的事物相遇时，就很惊喜。中学时读过《简·爱》之后，在一个院子里面看到一棵陌生的树，觉得是七叶树。一个叶柄上面有七片大小不同的叶子扇形围成一圈，散发着难以形容的气味。数过之后我想应该是七叶树，后来证明就是《简·爱》中雷电交加的雨夜那棵七叶树。不知道为什么那里会有一棵七叶树，整座城市只有那一棵，后来多年之后再没见过。

近年有一次问那时的朋友是否记得那棵树，她很凶地说那里已经拆了盖楼了，早都变了。然后又气势汹汹地说她都很多年没去过了，院子都没了，我竟然问那一棵树是不是还在。我想有时候有人谴责别人的时候其实是在嫉妒，嫉妒他们自己没有的某种心情。比如人们都在辛苦地忙碌奔波于生活，而我却在问一些无聊的不在记忆中的事情。还有的人嫉妒别人，是因为别人拥有很强烈的真挚的爱，而他们已经失去了爱的能力。

去年春天的时候，有一天出去散步，在家附近的一条路上有个非常惊喜的发现。本来我以为那条路上只有樱花，可是走过一段樱花之后，发现了好长一段载着七叶树。在过了那么多年之后，再次见到了我少年时代的七叶树，真是非常开心。过了段时间又惊喜地发现，原来我以为是国槐的那些树竟然是苦楝树，花香满径。

《黑猫》中说：菱田春草的《黑猫》作于1910年（现藏于熊本县立美术馆）。当时，画家因为严重的肾病正在病院治疗。画中流露不祥的预感和悲观的神思：上天给他作画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这是一幅长条形的日本画（胶彩画）。画中的主角，是一只蹲在橡树上的黑猫。黑猫之上，差不多占三分之二的画面，是金黄色的叶子。有两片落到地上。

我一眼就喜欢上了这幅画和画中的黑猫，而我从一开始想要养猫时首先就想养黑猫。在我还没喜欢上猫的时候就喜欢了黑猫，不过那时候是作为象征意义的猫来喜欢的。很早以前再外国文学作品中看到黑猫是不祥的象征，如果出门看到一只黑猫就要倒霉。而我从来都不在乎这样的说法，反而因此觉得很神秘有吸引力，就很想要一只黑猫。对黑色星期五，13这样的数字，也觉得没什么关系，而在我心中，星期五更是蓝色的。那些蕴藏着神秘传说，或者神话故事，或者文学作品的事物，对我都有着特别吸引力。

而他写的黑猫太凄美了，让人感动又悲伤。让我想到了“艺术的忧伤”系列。他说黑猫不是死亡的象征，而是画家的心：“在具有高度装饰性的意境中，黑猫的眼睛，发出神秘的光亮，凝视着画家。画家自我观照时，两个时空发生激烈的碰撞：艺术的永恒和生命的短促。”“蓦地，这只黑猫仿佛要向我传递一个信息，就像蒙娜丽莎以一抹微笑宣示：我已经找到答案，但是这个秘密，我要一直藏在连气息都不敢吐出的静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