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女子9——庄小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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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小说 纯属虚构 如有雷同 纯属巧合)

庄小白读高中时是个不起眼的姑娘,外貌普通,个头普通,成绩普通,总之,一切普通。

记得高中开学第一天,她是最早到宿舍的,那时我们住一大间宿舍,房间两边分别摆三张上下铺的床。我是第二个到的,到时她正在收拾东西,听见我到,她回转身,说声“你好”,继续收拾她的东西。只见她圆圆脸盘,短短头发,穿一碎花小衫,中等个儿。

“你好!你啥时候到的?”我问她。

“我刚到一会儿。”她转过头来,对我一笑。呵,刚才一张平淡无奇的面孔竟一下子生机盎然了,她是我见过的笑和不笑时面孔差别最大的人——不笑时一张面孔如木板,五官不分明,怎么看怎么平淡,一笑,五官似乎一下子重新组合,灿烂如花。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

“赵一梅。你呢?”

“一梅,嗯,好听。我叫庄小白。这个名字是不是很好记啊?”她又笑。“是我妈给我起的,我妈这人特逗,我姐姐长得黑,我长得白,她便叫姐姐小黑,叫我小白,姐姐没用这个作学名,我倒是用上了。”她的口吻充满了喜乐,让我羡慕不已。这必是一个来自幸福家庭的快乐姑娘吧,我们有福了,将来这宿舍一定少不了欢笑。我猜的没错,由着小白,我真正知道了“活宝” 这个词的意思,有她在的地方,必有叽叽喳喳,外加欢声笑语。

自此我们认识,那是95年的事了。真是时光流转啊,想想已是二十年前。

小白多动,每次自习课,她总要跟前后左右唧唧喳喳一番,最后才安静下来看书。快下课的时候,她又是最早开始活跃起来的一个,询问左右:“今天午饭吃什么?”“听说今天下午那个卖馅饼的大娘准备了好吃的葱油饼呢!”“明天早上,你喝豆腐脑还是稀饭?”我们都笑她,对吃最上紧,她听了并不生气,照旧每天必问。

小白成绩不理想,偏科严重。她最喜欢的科目是语文,早读时候,一般从不读英语。“中国人嘛,干嘛要学蝌蚪洋文。”她道理一堆,丝毫不为自己糟糕的成绩难为情,老师找她谈过话,但她对英语就是不感冒,死活学不来。语文成绩却常常让大家刮目相看,记得学习林觉民的《与妻书》时,老师要求背过,检查的时候却没人举手,我们那坏脾气的班主任正要发火骂人,小白突然举了手,然后站起来大声背起来,“意映卿卿如晤,吾今以此书与汝永别矣!吾作此书时...”,不仅流畅,而且声情并茂。背毕,掌声四起,小白坐下来,脸蛋涨得通红,颇不似平日的她。

高二分科后才开始上的生物课,也是小白的最爱。话说我们是文科班,高考生物是不考的,很多同学对生物课都抱着应付的态度,但小白不是,她狂热地爱上了这一科,原因是那个生物老师又帅又幽默,教学内容也分析得入木三分。每次上课,小白就盯牢了老师,生怕丢掉一个词,积极回答每一个问题,回到宿舍,总还是不忘跟我们讨论一番。

“嗨,你们说,为什么双眼皮是显性基因,单眼皮是隐性基因,但为什么我跟我姐一个是双眼皮,一个是单眼皮呢?我爸我妈都是双眼皮啊!”她问我们,一副认真的样子。

“可能你是抱养的吧。”我们笑她。

“不对,不对,能纵向卷舌也是显性基因呢,可我们家就我姐做不到。”她不在乎我们的调笑,还是一副认真的样子。

“白,你那么喜欢生物,当初真该选择理科的啊!”

“嗯,后悔莫及,后悔莫及啊!浪费一个生物学家。”她做出假哭的样子,大家大笑。

日子就这么过着,其实现在想想,那时大家除了早操,吃饭,洗衣洗澡,购物和偶尔看看闲书,其他时间都在学习,不是上课,就是自习,娱乐的时间少得可怜。学习,学习,再学习,为了一纸大学入学通知书,一千多个日日夜夜都在那个熟悉的教室里度过,日子其实是苍白而单调的,但并不清冷。毕竟,年轻的活力燃烧,毕竟,班上有小白这样的活宝。

每天早上出操,小白总爱赖床,尤其是冬天,我负责叫她。

“快起来,快起来,小盆子!”我叫她绰号,这绰号与她跟我们讲的另外一则趣事有关。她说每到寒假,她赖床,她妈就要笑她说,“看看,看看,脸跟小盆一样大呢,太阳要晒到我们的小盆子了。”她就生气,因为她脸圆,有点大,最忌讳别人说她脸大。妈妈这招最灵,一说她就生气了,便不再想睡,翻个身就起来了。后来,我们就如法炮制,她不起,就叫她这一绰号,她必一骨碌就起来的。起来后,要坐在床边,再眯两分钟,然后才起身去洗漱。我们都笑她是睡觉大王,总也睡不醒。她从来不恼,乐得跟大家嘻嘻哈哈。

马上毕业了,我们宿舍的同学一起到附近的公园去拍了几张合影,古灵精怪的小白摆出最多调皮的姿势。

高考结束,意料之中的,小白落榜了。那年还没有大学扩招,再加上我们学校文科教学向来很弱,班上很多同学落榜,有的同学选择复读,有的不打算再读了。问小白,她说自己不是读书的料,准备直接到舅舅的公司去上班。

暑假过去,大家留下的留下,各奔东西的各奔东西。无论前途好坏,生活总还是要继续的。

几年没有小白的消息。忽一日,跟一老同学通电话,聊着聊着,她突然说,你知道吗?小白没了,我也是最近才听说,一年前出车祸没的。我的手一抖,继而一股钝痛从两手臂直流向心脏,喉咙梗住。没了?怎么就会没了,那个鲜活的人儿,那张可爱的笑脸,那些枯燥日子里的笑!一直以为,没联系了,感情就淡了,但那些快乐的回忆原来一直在那里,从来不需要想起,永远也不会忘记。

惋惜心痛,心痛惋惜。一夜没得安眠。似乎看到命运的黑手枪指向那个可爱的花骨朵,然后砰的一声,顷刻间灰飞烟灭。这残忍的。。。命运!黎明当窗口泛起鱼肚白,默然想起圣经上一句话,“你们的生命是什么呢?你们原来是一片云雾,出现少时就不见了。” 苍凉便从脚底直升腾到头顶。

但活着的人总还是要活下去的吧,这伤痛惋惜便埋在心里,恐要绵延至生命尽头。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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