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眠谈诗词（五）】优雅玻璃心——李商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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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家总爱西昆好，只恨无人做郑笺。梁任公很喜欢李商隐的诗，美中不足的是意境朦胧，指代不明，总有隔着帘子看人的感觉。历代诗评家也不啻认为李义山的诗最为难解，众说纷纭。

        李商隐是晚唐的诗人，此时唐帝国早已江河日下，积重难返，诗风也趋向鞭挞和攻伐，只有他的诗像一股清流，异军突起，带来了一抹亮色，

        且看他的《无题》诗，“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是将“身无”和“心有”相互映照，将间隔中的契合和寂寞中的慰安表现的淋漓尽致；“来是空言去绝踪，月斜楼上五更钟。梦为远别啼难唤，书被催成墨未浓”远别造成的心灵伤痛更凸显了刻骨的相思；“贾氏窥帘韩掾少，宓妃留枕魏王才。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富含悲剧美，越是郁积，越是渴望，哪怕化为灰烬，也要呼喊；“风波不信菱枝弱，月露谁教桂叶香。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真真有死了都要爱的精髓了。每一句都是对内心细节和抉择的刻画，都是情感不由自主的强烈喷发。这与当时很多诗人近乎麻木的老调重弹是天壤之别。

        李义山是优雅的，才华横溢，伉俪情深。却又深陷牛李党争不能自拔，在左右为难的仕途里成了玻璃心。李商隐的诗读了之后感觉比诗人自己还伤心，让人回忆，让人迷离，错过的青春和那些映照在夕阳下爱情的失去。“竹坞无尘水槛清，相思迢递隔重城。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楼上黄昏欲望休，玉梯横绝月如钩。芭蕉不展丁香结，同向春风各自愁”，很容易有沧桑中年之后重游故地再遇初恋的感觉，到那时虽然春风拂面却物是人非，青年人爱的种子生根却没发芽，如今只能“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他是一个挖掘内心的诗人，一个将雪莱和普希金合二为一的天才。炽热，浪漫，高贵，不允许精神的伊甸园被丝毫的亵渎。“红楼隔雨相望冷，珠箔飘灯独自归”、“水仙欲上鲤鱼去，一夜芙蓉红泪多”，他的诗干净，多情，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根本无法去结合背景赏析，因为在一片泪中你找不到诗眼，只看到感动和留恋。

        我倒是觉得李商隐的诗歌可以看作是童话，神女、青鸟、山鬼，蛟龙失水杏花飘香，但他不是给旁人看的，引发共鸣的只会是和他一类的人，心高焰短，向君垂泪，一个“痴”字道出个中滋味。

        我素来激赏他《流莺》一诗，“流莺飘荡复参差，渡陌临流不自持。巧啭岂能无本意，良辰未必有佳期。风朝露夜阴晴里，万户千门开闭时。曾苦伤春不忍听，凤城何处有花枝？”，自己的命运无法主宰，世无知音，唯有执着付出，为了所有的渴慕和理想，哪怕是挽歌，也要坚持着唱下去。

        虚负凌云万丈才，一生襟抱未曾开。李商隐的生活很累很纠结，但他的诗很美很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