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人在深圳的心酸打工史《蚁居那些年》
（二）出师不利
文|田筱薇
第二天正好是周日，一大早，宇晖在楼下按了对讲门铃，催我赶快下去。我们在楼下匆匆吃了稀饭，然后他带着我去了位于罗湖的深圳人才市场，提前熟悉一下地形和路线。
在布吉检查站，公汽停下来，乘客都下车，一一排队通过检查站，然后再回到公汽上。第一次经历这种情况，我完全摸不着头脑，幸好有宇晖陪同，不然真可能会走丢了。
到了深圳人才市场，宇晖在外面等我，我买了月票和其他人一起进去。里面的热闹景象，比我想象中的还要严重一些。乌泱泱的人，挤得如沙丁鱼一般，行走都有些困难。
本来我的体质就不算好，刚刚经历过公汽的颠簸，已经有些不适了，进入这个空气流通不太好的环境十几分钟后，我几乎快要晕倒。我赶紧到边上人比较少的地方找了个凳子坐下来歇口气，等恢复得差不多之后才再次融入人流。
矮小如我根本没法看到支在四方格子里的展架上的招聘启事。我只能踮起脚尖，眼光越过黑压压的人头，费力地盯着上方电子显示屏里滚动显示的职位信息。
在里面转了一个多小时，愣是没有看到合适的岗位，要么就是要求有工作经验，要么就是对专业有要求，那些没有要求的，都是车间流水线操作工。
半天下来，我精疲力尽，幸好穿的是平底鞋，不然我的脚可能就废了。
回来后，宇晖告诉我，可以提前一天看一下人才市场的网站，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岗位，如果没有，就不用去。
于是我在附近的一家网吧办了一张上网卡，接下来每天下午都要在那里花费至少一个小时的时间。然而，在多如牛毛的岗位中，适合自己的少之又少。第二天按照抄录下来的信息在人才市场找到相应单位，却发现招聘的职位和要求于网站上展示的有一些出入。
除了比较大的深圳人才市场以外，旁边也有一个罗湖人才市场。为了增加面试机会，我也曾跟着其他人一起花了一元钱门票进去。进去之后，我发现这个人才市场里的招聘人员的年龄略大一点，神态气质都略显老土，有些还有明显的外地口音。但是急于找工作的我，实在没有资格去挑剔人家什么。就是在这里，我得到了来深圳之后的第一个面试机会。而此时，我来深圳已经有一周了。
这家位于田贝的文化公司目前在编撰地理类的杂志，我应聘的职位是文字编辑。终于能有一个职位是和我之前的工作经验有关了，而且公司地址离我的住处不远，于是我满怀欣喜地应约去面试。经过总编的面试，感觉还不错，总编还在当面在我的简历上做了备注。当天下午，接到公司的复试通知，让我第二天上午去面试。
第二天上午，我认真地准备了一下，比预定的时间早了半个小时就到了。这家公司位于写字楼的顶层，复式格局。我在楼下等待的时候，观察了一下这里的员工。大多数都是男生，只有一个女生，而那唯一的女生竟然也是一脸苦相，我预感到这里的工作氛围不会太好。
老板传话了，我沿着楼梯来到二楼的一个办公室里。办公室门大开，第一眼看到的是一个仰躺在椅子上的大个子。这个大个子梳着大背头，穿着西装马甲，十分神似几年前看过的电视剧《西关大少》里面的某个反派人物。对，伍晚成，就是他，无论长相，气质，年龄都非常接近。我一时恍惚，感觉自己像是贸然闯进了另外一个世界。
那个伍晚成，神情十分傲慢，虽然没有看到他的脚，但是也能感觉到他的腿在抖动。
我按照要求把随身带着的杂志递过去。伍晚成斜着眼睛看了一眼，翻阅了几下，吞云吐雾，直入主题地讲到了待遇问题，1300每月。看着我的一脸错愕，伍晚成再次强调了一下。对于这样一个数字我表示无法接受，“这么一点工资在这边都没办法生活！”
“你们怎么生活不关我的事。老板和员工只是雇佣关系，老板没有义务关心员工的生活。 我们这里有一位同事，你和他能力相当，只是他经常请假，我有些烦了，如果你能接受和他一样的待遇，你就可以替换了他。你考虑一下。”
虽然已经找工作一个多星期了，内心已经是十分焦虑，但是，我不可能为了一个待遇这么差的工作做一次恶人，跟一个自己从未见过的人抢饭碗。算了吧，想想这个老板的德行还有那些年轻人的苦瓜相，就能断定这里是个不善之地，我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这一次面试，让我受到的打击不小，或许深圳这样的城市并不适合从事这类工作，至少是不适合我自己。在校刊编辑部里的好多才华横溢的同事，最终也没有多少继续从事文字工作。跟人家比起来，自己完全算不了什么，执意要选择这条路是不是很可笑？
回到住处已经是中午，整理东西，才发现那本从武汉带来的刊物不见了。那一期的内容比较精彩，我的工作在这一期占了比较大的分量，是我参与的几期中最拿得出手的一期。这本杂志拿出来能让很多学生社团刊物黯然失色。就是凭着这一本杂志和几篇文章，我轻而易举地碾压了一同去面试的几位中文系校友，获得了我的上一份工作，成为班上最早的上班族。
我想了想，这本杂志应该是面试的时候，落在伍晚成的桌上了。可是我实在不愿再跑一趟，再次见到那个看着就不像好人的家伙。
或者这就是天意吧，暗示我不要重提当年之勇，应该另谋出路，想想自己还能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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