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君登基,重新洗牌
农历八月,朱常洛正式登基当上了皇帝,改年号泰昌,郑贵妃也成了皇太妃。泰昌帝第一天上朝,看到福王还在朝堂之上,他问道:“福王打算什么时候回洛阳,到时告知朕一声,朕得为你送个行。”
福王明白皇帝是想赶人了,但前几天听说寻找宫女之事有了些线索,心里很想多呆上几天,等看看事情是否新进展。他思来想去,总算找到一个待在京城的理由,他说:“启禀皇上,臣本来要今日动身去洛阳,但想着先帝在世之时曾几次说要册封我的母妃为皇后,臣望皇上准个吉日册封我的母妃为皇太后,如此一来也算是达成了先帝的遗愿,等册封仪式一过,臣自当离去。”
皇帝被反将了一军,顿时无言以对。他想:“郑贵妃非但对自己没有养育之恩,还在自己登上皇位的道路上处处设限,屡出险招。如果按住福王的意思做,那皇帝的尊严,皇帝的脸面以后往哪搁......”就在这时,杨涟站了出来,他走到福王身边跟福王对立着,他说:“启禀皇上,按福王这样一说,微臣倒是有几件事情想问福王。”
皇上看着福王,福王知道杨涟这个人性格刚毅,不好对付,但见杨涟转头盯着他,只好随口说道:“问吧。”
杨涟说:“福王,众所周知,皇帝生母恭妃, 温婉贤良,若尊我朝礼法,是不是应先当追封恭妃为皇太后?”杨涟这一发问引得皇上及众多大臣的目光都转到了福王身上,福王一时语塞,不作应答。
郑国泰见状也站了出来,替福王救场说:“启禀陛下,杨大人是在混淆视听,万不能因为杨大人一席话,而不尊先皇遗命,请陛下恩准册封郑皇太妃为皇太后。”
杨涟面对郑国泰的指责并没有感到生气,而是卖了个关子说:“依郑大人意思,我倒是有个万全之策。”
郑国泰以为杨涟被自己方才的气势所折服,反倒起问起杨涟说:“有何良策。”
杨涟说:“当今万全之策就是同时封恭妃和郑皇太妃为皇太后,这样一来,方可彰显皇帝的仁孝之德,即遵了先帝的意愿,也遵了礼法。”
郑国泰急了:“杨涟,你胡说八道!”
杨涟却不依不饶,说:“皇上,臣还有个建议,恳请将恭妃灵柩,迁之定陵,陪伴先帝爷左右。”
皇上眼看时机正好,便说:“好了,好了,你们两个不用再争了,虽说先皇有这么一说,但是杨大人也甚是有理。今日是朕第一次上朝理政,诸卿还需和气共事,朕就给你们俩当回和事老吧,既然争执不下,你们各退一步,这事情日后再议,不过,依祖制,藩王不能长留京城,福王你这三两日就启程离京,日子定好告诉朕,朕送送你。 ”
福王这下子算是做了笔完全赔本的买卖,不仅京城不能再待下去,皇太妃觊觎的那个皇太后位置无意之中也变得遥遥无期,闷闷不乐地回了一声:“谢主隆恩!”
每逢新皇帝登基,都会择日大赦天下,朝会过后,司礼监的太监崔文升呈上了一叠名单,上写了犯人名字,及其所犯罪行,皇帝如果觉得这个人不能赦免,就会在名单上面个圈,而那些未被画圈的犯人就会被释放。
皇帝伏案认真地批阅着特赦名单,他翻了几页停了下来,看到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名字,这个名字就叫作“李紫”,上面记录的罪名是“大不敬——偷盗皇宫珍宝”。皇帝觉着蹊跷,画不画押都很为难,最终放下笔问崔文升道:“这份名单是谁整理报上来的?”
崔文升说:“启禀皇上,刚才您看的那几本是刑部报上来的,您现在看的这本则是东厂魏忠贤那边呈上来的。”
皇帝心想:“好你个魏忠贤,前些日子就已经拿这个事情试探朕,朕当时就说得算清楚了,李紫案暂不定罪。这都暂不定罪了,还给报上来,而且罪名是大不敬,这可是十恶不赦之罪,这是在搞什么阴谋,还是诚心跟朕过不去!”
皇上对着崔文升说:“把魏忠贤叫过来!”
不一会儿,魏忠贤就过来了,皇帝问:“要赦免犯人的名单,是你这边报上来的?”
魏忠贤小心翼翼地回答:“是奴才这边报承给司礼监的......”
皇帝说:“这宫女的案子,朕那天不是跟你说了,难道你没听明白,为什么名单上还有宫女的名字?”
魏忠贤起初不明白皇上的意思嘀咕道:“名单?哪个什么名单......”
皇帝将名单拿到手里说:“这可是东厂送来的。”
魏忠贤一看恍然大悟,他说:“启禀皇上,虽然名单上的犯人与案子,奴才不能一一记得,但是这个李紫,奴才绝对没有上报在名单里,皇上当时都有过交代,奴才万不可能明知故犯。”
皇帝觉得魏忠贤应该没有欺瞒,只不过觉得魏忠贤也不是什么好人,想敲打一下他。他说:“既然你这么说,那朕就派人查查到底是怎么回事。魏忠贤,朕突然想起一个事情,三天前的夜里,你去郑皇太妃哪里所为何事啊?”
这一茬接着一茬,让魏忠贤浑身冒冷汗,回想起最近一次去郑皇太妃那边是为了跟她汇报东厂查到宫女的情况,此时若是如实招了,就是死路一条。魏忠贤此时脑子转得飞快,额头上的汗也流得飞快。
魏忠贤说:“奴才想了想,三天前确实有跟郑皇太妃见了一面,那天皇太妃在乾清宫门口说背很酸,知道奴才学过按跷,皇太妃就叫奴才去她寝宫一趟,给她揉按揉按。”
皇帝没有再刁难问下去,他说:“虽然只是一本小小的名册,却也关系到国家社稷,如果弄错了一犯人,要是放了出去残害百姓,百姓岂不遭殃,即使不是你所为,但也有失职之过,朕不打你板子了,罚你半年俸银,以示惩戒。”魏忠贤连连磕头谢恩。
魏忠贤万万也没想到,自己这么老谋深算,但这次不仅赦免犯人的花名册被算计了一回,竟然连皇帝都对他行踪有所监视,万分沮丧地退出至殿外。
那么花名册的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原来花名册确实是魏忠贤报到了司礼监,但是当天晚上司礼监的秉笔太监崔文升就将名册拿走了,说是后天登基大典后,皇上就要过目,崔文升说是担心东厂那边办案抓人都是好手,文案规整经常是一塌糊涂,自己还是要先审查一下有无错误,有问题还是得让他们赶紧改。崔文升拿着花名册进了另外一间值房,偷偷做起了手脚。崔文升平时负责代抄朝廷上呈下发的公文,练就了一手模仿笔迹的本事,他模仿了东厂名册上的笔迹把李紫的名字加了上去且编了个盗取国宝的罪名。一切弄好了之后又将其送了回去,交给了值班的太监,他嘱咐说:“你好好检查一下,我看了几遍没有什么问题。” 小太监回说:“公公万事都想得周全,公公说没问题,自然是没有问题。”说完立刻把东西收好。
皇帝理完事情后,太监崔文升趁着皇帝休息的间隙去找了趟郑娘娘,他见了面说:“当今皇上着实厉害,一下子就发现了赦免犯人的花名册上有问题,娘娘原本被想着给宫女作实罪名后好让魏忠贤名正言顺去拿人的计划看来行不通了。”崔文升又说:“还有以后我跟娘娘见面,可能要更加小心了,今天皇上竟然知道魏忠贤三天前来过娘娘这。”
郑太妃听完,又气又急道:“皇上今天又要福王赶紧回自己藩地,现在又没人帮我们找到那个宫女下落,以后的日子让我们孤儿寡母的可怎么活啊!”
崔文升安慰说:“娘娘莫要伤心,虽然花名册之事没有成功,但今天魏忠贤被皇帝这么一训斥,他似乎预感到皇帝已经不信任他,如果计划周全,定能为我们所用,这不是娘娘您所想要的吗,再者说了,既然不能发海捕文书捉拿宫女,又怕被锦衣卫知道,我们可以让东厂穿平民衣服去办差嘛,他们又不是第一次这么干过。”
听了崔文升一席话,郑娘娘稍感宽心,说道:“那就有劳崔公公帮忙张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