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爷

财务室一下就吵开了,“张总,我已经扫了三个月地了,您多少还是给我点吧!”“老刘头,我还要给你说好多遍,你三个月前已经被开除了,还在这死乞白赖的要啥子钱?”“为啥子要开除我嘛?而且,而且我还是扫了地的啊。”“哼,老头子。”

  老刘头用力拍了一下面前的红木桌子“不得行,你今天必须把钱给我!”张总眼珠一下就瞪大了,冲上前,像要一下把面前这个侏儒提起来,但他终究收了手,转身打开窗子,把保卫科的保安喊了上来,他厌恶得瞟了一眼面前的侏儒,去找抹布用力的擦起了桌子,老刘头被保安拖红了脸,但终究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连同拾荒者一起夸耀的兴致都没有了,老刘头急着赶回去,在101仓库旁有一间给守夜人用的砖瓦小房子,旁边工厂的管道不知道什么时候裂开了,积得面前一片恶臭,踩着几块烂砖头,老刘头跳了过去,打开了他的藏宝屋,左边堆满了硬纸板,右边架有不少长短不一的铁条,有一架双人床被藏在最里面,床下漏出了不少五颜六色的水汽瓶,一打开就是一股尘封已久的空气味,老刘头猛吸了一口,定神,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孩子,急忙关上了门,轻轻地走上前去,摸了一下孩子的额头和手,老刘头摇了摇头,把他晃起来,小孩勉强的笑了,露出很深的酒窝,给他吃了药,孩子呻吟了一会又睡着了,老刘头一副脸又要胀红的样子,摸到一边开始撕扯起了铜线。

  拉了路灯,天已经完全黑尽的时候,一串乐呵呵的声音闯入门来,来者头发蓬起,一部分垂下,盖住了耳朵,身上披了好几件衣服,越往里数越黑,外面那层沾了不少的气泡,穿的筒靴将外面的化工水带了进来,流得面前一滩,但脸总算干净,笑着露出来的两排牙还算白,将手里的两盒饭递给了老刘头,一个人拉了一个小板凳在一旁坐下抠起了指甲,这个人是老刘头的“老伴”,多年前,她逛到101仓库,饿晕在门口,老刘头将他带回房,给了她饭吃,床睡,她就不走了,成了他人所周知的“老伴”了,临街老板娘看她可怜,让她帮着洗碗,给饭吃,不过没工钱,她喜欢挑着好吃的剩饭剩菜带回来给老刘头和小孩吃,扶起小孩吃过饭和药后,老刘头粗气的嘱咐“老伴”“看好他,我明天再来带他去看病,如果有人叫,记得开门。”出去把大门关了,一个人拿着饭盒往东大街走去了。

  自从那天拾荒捡到这个孩子,怕地方太挤,老刘头就寻了个扫地的工作,有房住,三个月前被开除了,他也没搬走,叉过梯字口,进了蓝白板房,上铺还有个小王,和他一路是扫东大街的,只是他没被开除,有工资拿,小王说如果他还想睡在这的话,也得扫地,老刘头不止认,还有些高兴,和外人说他还在这工作,没有被开除,还寻思能去财务室要点钱给孩子看病,他们明天还有个计划,所以没有多说就睡了。

  第二天,天蒙蒙亮,大概有个五点钟,老刘头已经起来,挥舞着扫帚,在属于他的天地,书写着横撇竖捺的自然法则,让大地焕然一新,这是他属于他一个人的欢乐。约到六点过,小刘开始跟在他后面扫起来了,再有一会,俩人就已经走完了东大街。张婆因着卖早点,老是弄脏地,会主动舍他们几个饼吃。将扫帚,撮箕挪回板房,拿了扳钳,两人边往建筑工地走边杂语着什么。

  临到建筑工地厕所口,为了出入方便,只架了铁网,现在已经被破了一个小口,只见一个白头矮子和高个瘦子还在捣鼓着扩大裂口范围,不久,裂口已经够矮子钻进了,高个瘦子轻车熟路的将白头矮子举进了口子,并从口袋扯出了一个大麻袋,贼眉鼠眼的在左右观察,白头矮子也灵活的往里奔,不一会,就拖着一大把铁条,穿过裂口,扔进了大麻袋,有好几条粗铁条本应贴着房子,大概是因为昨天风大,吹着搭到了铁线杆,白头矮子拖着正高兴,看到这几条铁条,更是眼睛发亮,一把抱了过去,只听啊的一声,白头矮子一下子倒在了地上,身上升起了白烟,抖了几下身子,就应该是永远的睡过去了。高个瘦子在外面大喊,工地的人也听见了声音,往外来看,全身没几块好皮,大多都焦了,只有那红得印日的脸……

  因为扫得不干净,小刘被东大街居委会开除后,被101仓库老板引着做了守夜人,老板说“本来有个疯女人在看,但是前几天不知道带着孩子疯着跑哪去了。”小刘进了屋,看着一旁捆得整整齐齐的铜线,各种各样的荒品,小刘想他们大概是去找老刘头的亡魂了吧,但老刘头不是一直呆这吗?瞧着那一手铜线,让他忆起了老刘头的红脸,他倚着门笑得比哭还难看。

你可能感兴趣的:(刘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