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国公立高中行军乐队“March 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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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乐团

文/Iris Wang

在知乎上看到提问:做过的最热血的事情是什么?

立即想到:

15岁的我,参加美国公立高中行军乐队(Marching Band)西海岸联盟(Western Band Association)的总决赛。

为一首曲目,大概从暑假的Band Camp开始,夏令营两周天天早九点晚五点。开学后一直到十一月,期间每周至少排练10个小时。三个乐章,一共5-6分钟。

对于浮躁而学业繁重的高中生来说,这就是所谓的台下十年功台上三分钟。

美国高中(尤其是公立高中)的Marching Band,除了在主场橄榄球赛的中场表演以外,还有自己的比赛需要参加——从十月初开始,每周六都有地区赛,基本上就是去附近城市的高中参赛。二十几个学校齐聚一堂。

各校的校色、吉祥物,乐手的军装制服(Marching Band的特色之一),Color Guard(舞旗子的)女生的浓妆和道具(彩旗和来复枪),别的学校的崭新乐器,橄榄球赛场外摆摊卖纪念品的家长。

我们在演出之后,抱着薯片坐在看台上,对着最高级别的学校垂涎,死敌学校THHS的乐队指指点点。

我以为那就算是“音乐的盛宴”了。

没想到更精彩的还在后面呢。

十一月底,我们攥着众筹了很久的捐款,乐队指导大手一挥,租下了两辆豪华大巴。六个小时的车程之后,我们一群南加州人在北加州的汽车旅店入住了,冻得不能思考,兴奋得蹦来跳去。旅店楼下还有个露天泳池,一群男生去开party。

第二天是决赛,但不是总决赛,更像是淘汰赛。我自我感觉很好,但是排练的之后感觉更好。乐队指导说我们“正常发挥”了。

吃过了家长志愿者做的意餐之后,我们回到赛场等着颁奖。夜幕已深,看台高处不胜寒。

十几个同级别的乐队,前五可以进入总决赛。我们屏住呼吸,主持人的声音在人满为患的体育场里回响,他说:“第六名是——等一下,我们有一对并列。”

于是我们愣住了,虽然为了纪律咽下了欢呼,但是内心都笑得颤抖了。

很多年没有进总决赛了。

回到停车场,有个毕业年级的学生大喊着“免费的拥抱!”所有人都抱成一团。

当晚老师一再强调不要party,好好休息明天还有总决赛,但我在半夜的时候,躺在床上,忽然收到临时监护人(一个乐手的家长)发来的短信:“你在房间里,还是在XXX(餐馆名)?”


第二天,很多人都揉着眼睛,困倦地爬上巴士。据说有人凌晨四点才睡。

然后就是总决赛了。

一遍又一遍地排练,从头到尾的Full Run,确保毫无瑕疵。

在Fresno State这所州立大学里,那橄榄球场大得漫无边际,我再一次套上了皇家蓝和黑色的制服,整理好斜跨在胸前的银色绶带,折进袖口,穿上护腕。

同一个部门的乐手们互相帮着互相拉上背后的拉锁。墨西哥裔女孩Kaitlyn帮我编了法式麻花辫,这是全乐队长头发人的统一发型。一个长发的男生也编了一个。

虽然正午很热又晒,观众台上坐满了人。此刻热血上涌,心跳长时间快速跳动。

表演的曲目名叫《Ways of the Heart》,我的心跳和那些音符一致了。

此时,我身边的几十个人,我们都是模糊不清的脸,只有学校的名字是我们的名字。

之后观看别校的演出,尤其是4A、5A高级别的乐队演出,才是真正的盛宴。

顶级乐团一个接一个,目不暇接。

每个乐团都有自己的主题,上百号人就是上百号表演者。这已经超出了音乐的范围。更多的是纯粹的表达与表演。

有Color Guard的女生身背达芬奇的飞行翼亮相,惊艳全场。

有整支乐团突然合奏最强音,像卷帘一样,凭空从幕后出现。

有年轻人们身着深红的军装制服,在树林道具间时隐时现。

有擎天的道具纪念碑,几层楼高,却像是从球场正中拔地而起。

有乐团在变队形的同时,拼出一个足有半个球场大的蒙娜丽莎像。

有黑暗的曲风,让人汗毛竖立,却忍不住为那句冷酷的旁白:“在黑夜中行走,你听到背后的脚步声了吗?”叫好。

我买了一件帽衫,让看管摊贩的女大学生帮我在袖子上印了字。左边写“Percussion”(打击乐),右边写“Finalist”(决赛者)。

我穿着这件帽衫,坐在看台的前排。雄壮的乐声灌进耳朵。一支又一支的乐团过去了,我却不敢眨一下眼,生怕错过了什么。

或许你的眼睛识别不出每一个迈错的步伐,但是血液沸腾的感觉都是真的。

人的一辈子一定要看一场这样的表演。

更妙的是——身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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