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持青花赴良人 不过白头赠人间

她精剪一段岁月,插在青花瓷瓶里,焚上香,祭奠...

多年前,她素颜不遮,清风为裳,玉露代粉,内心无澜,独自芬芳。

不早不晚,他闻香寻芳而来。

他撑孤舟掌灯火邀她在俗世的烟火里共担山河风雨,圆满这一生的稳妥不惊。他许她锦瑟,她在年华里葳蕤生光。那些年,她们说不尽软玉温香,娇柔旖旎。

他说,她太像他的一块璞玉,表面光滑,背后有痕,无需精琢,天然雕饰。他总是害怕失去,如果可以,他愿为她挡八方风雨,撑九天霜雪。

她的素色,是骨子里的骄傲。不浓墨铺彩却凛凛清冽。他是这世间唯一懂得欣赏她的男子。她便认定了洪荒岁月里他是她不羞不燥等了数载的缘。她泼墨落笔,画一方只属于他们的姹紫嫣红。

画中的似水流年读来隽永绵长,为何尘世的光阴却在指间贫瘠孱弱。

太美太好的事物总会让人觉得不真实。且看欲尽花经眼,真真是如此。

她书尽烟花辞,唱断潇湘曲,款款东南望,再求不得那首凤求凰。

他说此生不见。

她说珍重余生。

肆意的悲戚接踵而来,她饮下这孤独的决绝以交付她良心的清白。

她时常驻足在书影与书影间,葱茏起那段被时间打败的岁月。那个他,那些生死相随的誓言。从前,相知言欢,她仿若可以听到每一片花瓣绽放的声音,笑语如珠。只是,只是,当她活成自己喜欢的模样去接受这个愿余生护他周全的男子的时候,她却听到了每一片绿叶老去的叹息。看朱成碧,落下一地纷纷簌簌的念。原来是劫。

后来,她爱上昆曲,把盏这流淌在小河流水间六百年的缠绵幽婉,一个水袖,甩出人间痴缠;一次低眉,流转儿女情长;一声水磨腔,诉着前世今生。

她常出神在《玉簪记-秋江》一折,一遍一遍,听到泪潸,听到绝望,听到自己在啼鹃,春终还是老去了。潘必正,陈妙常还有玉簪扇坠为信物,她却只能在来不及苍老的清晨里拥抱绝望。这一世,已山高水远。这离别中生出的苦,一点一滴噬着心髓。原来没有永垂不朽的爱情,亦没有笃定坚持的永远。她望穿秋水,望不到这样的结局。

她曾想扔了书戒了文字淡了与人的往来陪他住进这人世的烟火里。不想,自己却早早被他遗失在来时的路上。他踏碎金戈独自策马远行,她在原地望着尘烟嚣嚣等待那抹熟悉,却迎来风雪染青丝的归途。

好时光一寸寸,像褪了皮一样的枯贫萎去。荼蘼花事了,原来谁都逃不过。这一桩桩情深要费尽多少人间烟火才能了却无痛。

九月授衣,无人再为她披上温暖,安慰时光。此后,她再也没有接受任何人的模样。

他终究不会知道,是相思瘦了过往。生了她心底一川烟雨的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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