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絮叨叨

我打开兰芳园的时候,杯子盖上写了“失眠患者慎选”,犹豫了一下我还是开了它,不出所料当晚我就非自愿性地失眠了。我既不是患者,也不想再尝尝辗转反侧的滋味,但是没办法,一个睡不着的人脑子里还能塞些什么呢?我之前管这种睡前胡思乱想叫“默片公映”,现在有个新词了——“脑内小剧场”,想来确实挺贴切的。

《蝴蝶效应》里面的主角因为负荷不了几十年的记忆而流鼻血。而我并没有想要沉溺在过去里,但是记忆自己找上门来,像迸裂开的玉米一样挤占了我的脑子,想来可笑我想起这部电影的时候竟然不自觉摸了摸鼻子下面,看看是不是也有血。

它们也不是有序而来,像电影里时常用的拍摄手法一样,从几十面同时破碎的镜子里各选一片。哦,是无序排列、非重复抽样,看起来像我之前最讨厌的概率论里的句子。我时而会想起外婆家墙上写的“昆仑山上高峰,红旗漫卷西风。今日长缨在手,何时缚住苍龙”,令人发笑的是第一句应该是“六盘山上高峰”。她没读过什么书,病时又喜欢抢了我外公做木工时候用的墨和笔在墙上写写画画,离她去世已经6年,到今天也没人去擦了那些字。记起来她最尊敬我奶奶是个老教师,总称“蒋先生”,我也实在没法称她俩是老姐们,因为我奶奶大概大了我外婆二十岁了,但她去年才过世。外婆走时我并没哭过,听闻奶奶去世我也没有过于震惊,大概我是个冷情的人。我记得六年前的夜里外婆曾在我起夜的时候低低地叫我,等我过去的时候她却又睡过去了,她因为久病半边身子浮肿半边却骨瘦如柴,这些比后来她葬礼上的一切更令我印象深刻。到去年我再次送走奶奶的时候,直至遗体告别时都只在颤抖,但这些都比不过你亲自目送她的躯体去火葬,再捧出骨灰盒时的撕裂感来得真实。

我深知人生永远有告别,但是亲人的告别永远不是手起刀落的痛,这是必须从生活里每一处与之相关的地方细细抽去关联的慢性疾病,病发在每一次的回忆时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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