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吟秋声：秋意浓，水杉红

那日，朋友盛邀观赏台州临海小芝的“红树林”。巧的是，临近的胜坑村正逢集市，人流熙熙攘攘，特产摆满一地。我们在人群中穿梭，随意瞥见那些物产，以我的生活经验，似乎大多别处不曾见过。

走出集市的终端，视野渐渐开阔，出现在眼前的，是云雾缭绕下的浅浅小溪。溪水在阳光下闪着光，溪边的红杉树的倒影将它染成了红色。溪中卵石光滑圆润，在红色的溪水荡漾下，色彩斑驳，自然形成独特的光影效果。据说，这里是牛头山水库的旧址。

沿着山路缓缓前行，那一片红树林终于出现在眼前。秋意正浓时，水杉染成红。虽然它与我印象中所见到的图片有些差距，但并不妨碍其自身的美丽。那些杉树长得并不阔大，树干甚至还有些纤细，但好看的是笔直树干上的羽状叶片，远看层林尽染，褐红为主，黄绿交织，色彩斑斓，蓝天下，它们的身影倒映在水光潋滟中，恍若浓墨重彩的油画。而走近了细看，却可以发现那些长在树上的“羽毛”排列整齐，似乎有人特意精心摆过的一样，而落在树下的一圈“羽毛”，却又堆叠得错落有致，显得那么随意疏放。

又据说，这里的水源，来自于牛头山水库。而水杉，是中国特产的孑遗珍贵树种，被誉为植物王国的“活化石”。红杉将溪水染成色彩丰富的画布，而溪水倒映下的红杉，却又显得更加灵动多姿，两者相互映照，构成了别样动人的美景。

飞云过尽，徒留红叶黄花；霜染片片，只剩斜阳西下。古人易于伤感，见到盛极一时的美景，勾起心中的隐痛多过欣赏眼前的芳华。吟秋对于他们，很多时候吟成了萧瑟与失意。但我却喜欢秋，喜欢秋的橙黄橘绿，喜欢秋的繁花似锦，喜欢秋的浓妆艳抹。眼前的“碧云天，黄叶地”，古人自然接一句“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让我续其下句，却应是“秋色连波，波上浓情醉”，方能尽展眼前的秋姿。

深山藏古村。在牛头山水库上游的峡谷中，据说有个胜坑村，是南宋名相杜范后裔的聚居地。景炎元年，南宋右丞相杜范的侄子杜浒率领台州四千精兵，跟随文天祥抗元复宋，最后以失败而告终。元军的长驱直入，使得原本出生黄岩的杜家村人只好扶老携幼远走他乡，其中一支便避祸至此。他们就地取材，以山间石块铺路垒屋，最终以顽强的生命力得以在此定居繁衍。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这些同样生命力顽强的杉树，是他们坚毅生存的最好见证。而红杉下的那一簇簇蒹葭，却兀自增添了一种沧桑漂泊的意蕴。

夕阳下的红树林仿佛是一团燃烧的火焰。无意中更发现，其根系粗壮发达，又自成一道奇观。忽然摄得一景：红杉下，溪流边，一只白鹭独自饮涧，构成了此处胜景的另一番诗情画意。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峡谷中的胜坑村在云雾中若隐若现。回沪后，它们还时常出现在梦境中。清晨跑步，居然在小区后门对面的启良中学操场四周，看到了其生生不息的顽强身影，秋意中竟也成那天的杉树那样浓烈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