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夏午君
这个春天,过不多久便会淅淅沥沥地下场小雨,印象里地面好像从来都是湿漉漉的。每次站在窗前都有种少女闲愁的感觉,闷闷的,不能排解。
今天照样如此,清晨时便感觉到了一阵凉风飕飕地从窗里吹进来,白色的帘纱随着那风轻轻的摆动,像极了个曼妙的姑娘在舞蹈,婀娜多姿。雨,湿了窗台,上面摆着的几盆兰花叶脉舒张,翠绿发亮。
我便在这轻微的风雨中醒来,双眸微启,忆起了昨晚的一个梦。狂风骤雨,惊涛拍岸,在离海不远的一个小山坡上,有一所应该建于上世纪30、40年代的房子,古朴、庄严又有些阴森森的诡异。
4月28日晴转震雨
我清楚的记得这个日子,因为在前一天晚上我与女友有一个美好的夜晚——她答应了我的求婚。我又怎么会忘记呢?
我是一个毫无成就的画家,凭借着三分好运谋得了一家广告创意公司的总监助理。在别人眼里,我是那么的落魄,可是我依然热爱我的艺术事业,我始终觉得它是我人生的一部分,不可丢失。
如此,大家也能明白我来这个鬼地方的目的。搞艺术的人多半会喜欢这里,幽静、自然,不能够受到外界任何的打扰。
我搭着长途气车一路看着风景来到这里的,在车上时我便远远的望见了这座奇特的建筑,仿佛有灵魂在召唤着我停下来,这里就是你的归宿。
下车之后,我沿着小路走,两边都是绿幽幽的蒿草和歪七扭八的香樟树,开着些白色的小花儿,散着淡淡的香气。我在这片芬芳里幻想着夜里的海上的潮水或涨或退,哗哗地伴着海风,我好像便听见了。
我走到楼前,一条青石板路由西向前一直延伸了过去。可惜的是那沉旧的锁头上早就锈迹斑斑,跟本不知道还能不能打开,我握着锁看了一下,满手里都粘上了黄色的铁锈。房间里突然有什么刺啦响了声,我趴在门缝上觑了一阵,黑呼呼的什么也看不见。
就在我重新站起来时,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个阿婆,脸上生了黑黑的老人斑,穿着一件玫瑰色的偏襟袄,下身是条黑裤,小腿上绑着腿布,一拃来大的脚上穿着又莲花绣面平底布鞋,手里拄着根磨的又光又滑的拐杖,眯着眼睛奇怪地看着我,当然这时我也看着她。一会儿后,阿婆张开干瘪的口问道:“年轻人……你在看什么呢?”
我被这奇怪的阿婆看的心里一阵阵地发虚,吞吞吐吐地说:“阿婆!我……我想租这座房子!”
不成想,那阿婆听了,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用拐杖把地上的青石板敲的“噔噔”响,呵斥道:“租什么租……你租了让‘他们’住哪儿?”
我一时间不明白这阿婆在说些什么,但又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不像说假话,就又问:“阿婆!这里有人在住吗?”
话刚说完,就听到身后不远处有人在喊“妈……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我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已过花甲的老头儿一瘸一拐地过来了。到了跟前看了我一眼便越过去搀住了老人的胳膊。那阿婆倒不愿意了,说道:“走开……走开……我不要你搀……”,顿了顿又骂道:“逆子!把房子租出去让他们住哪儿去?住哪儿去?”
那老头见情形不妙,连忙认错,说:“不租!不租……”,说着便搀着阿婆沿着青石板路走了。望着他们的背影我一时倒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在原地踌躇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这阿婆讲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在这间隙,猛然感觉到天光暗了下来,要知道在早晨出门的时候天空还是湛蓝如水洗般的。我抬头去望,只见天边有大朵大朵的阴云扑过来,如猛虎骏马瞬息间便要到了眼前,伴随它的还有滚滚的雷鸣和刺啦啦的闪电,突然啪的一声远处冒起了一阵白烟,一棵桑树被劈成两半歪倒在了地上。
这一切我当然都看在眼里,只觉着心惊肉跳,倒有点慌乱起来。就在我手足无措时,刚才走了的那个老头儿又跑了回来,这时我才真正看清了他的面貌,三角眼,扁嘴,背有点驼,罗圈腿,这时跑起来的样子还真有些好笑哩!
只见老头儿劈腿着边跑边喊道:“小伙子……快到我这边来,要下震雨了!”
下震雨这件事情我早就知道了,只是没有预料到它会来的这么快。听到老头儿的喊声连忙奔了过去,随着他一块进了不远的房间。
进去后,刚才的阿婆就坐在里间的床上,朝着外边喊道:“阿炳是谁来啦?是不是你外婆啊?雷这么响雨这么大还不把她老人家给淋坏了呀!这可怎么办哝!……”。
这个叫阿炳的老伯儿把头探进里面喊道:“不是外婆!是个过路人,进来避避雨!”。
听了这话,里面的阿婆方才停止了唠叨。老伯从里间倒了杯水出来给我递在手里,相互寒暄了几句便也再没有话讲。一时间房间里的气氛变的冰冷而沉重,好像空气都凝固了起来,让人感觉有点呼吸不畅。真后悔当初跟这老伯进来,倒不如在雨里淋个痛快呐!
我这样想着,那雨看来并没有要停的意思。天阴的更加重了,房间里已经变的黑乎乎的,不得不拉开了电灯。橘黄色的钨丝灯让这个不大的空间更加的沉闷,阿炳老伯坐在一只小板凳上搓着一根拇指粗的麻绳,干枯的手指灵活的在散乱的麻丝中拨弄。我看着他的动作,呆呆的,思绪早就飘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突然,一边的阿炳老伯神神秘秘地低声问道:“你想租那栋房子?”
我连忙点头称是,问说,这房子是你家的吗?
阿炳老伯略略沉思了一下,才说:“是的!”
我又问,那房间里有电灯么?
阿炳老伯嘿嘿一笑,说道:“当然有了!那里边什么都有,电话、电视、床、柜子……”
“呀!那太好了……”我兴奋的都快要跳起来,尖声喊道。
阿炳老伯连忙拉住我把手指放到自己嘴边示意不要声张,又伸手指指里间。我这才会意,他原来是害怕里间的老阿婆听到,也忙收敛了起来。悄声问道:“那房租?”
阿炳老伯摆摆手说:“这个好说,你大概要住多久啊?”
我说,“也许一理拜,一个月,半年都有可能……”
阿炳老伯又道:“那好吧!就先收你100块,一个理拜的吧!”
100块一周的时间,这个价格可是我听过最廉价的了。我有点不相信,重复问了好几次阿炳老伯都是这样说的,我才放了心。当即拿出钱包掏了100块给他,就当要递到他手里时,我又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便问:“老伯!这房子不会有什么问题吧?这么便宜!”
阿炳老伯表情一滞,愣了下憎怒道:“怎么可能?年轻人就会胡说八道!”
我心里范着嘀咕,也指指里间又问道:“那阿婆刚才说‘租出去让他们住哪儿去?’,这‘他们’是谁?”
阿炳老伯听了哈哈笑了声,指指里间又指着自己的脑袋,说:“我妈都病了十多年了,这里有问题!”
这时我才恍然大惚,连忙向他道歉并把那100块递到他手里。他收了钱摆摆手说没关系之后仍旧低下头编他的麻绳。此时我心情大好,之前的愁云一扫而尽,只待雨止了就让老伯领着我过去。
可是,这老天好像成心的要与人作对,直到夜晚9点多钟雨还在下个不停。阿炳老伯早搬了一张折叠床摆上,让我今晚暂进在这里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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