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北京”系列之一：北上广为什么没有贫民窟？

第4个故事，鸡汤浓度：鸡精用完了

“五年内消除7000万贫困人口，一个人也不能落下。那么问题来了，整个北京才2100万人，就算北上广的外来人口都回家了也凑不齐7000万，那么剩下的指标，如何消灭呢？”——细思极恐

——口述：对柴叔的回忆

——笔者：小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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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许多人问我被赶出北京没？我先谢谢大家的关心，托自如的福，我现在一个人住着四环边上四室一厅的大房子，暂时还不属于“LOW端人口”范畴。但随着我对这次事件的深入了解，发现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本次话题作为“离开北京”系列，从三个人物的角度去发现，到底是什么导致了“离开北京”的开始与结束。）

这几天，由于大兴大火引爆的“离开北京”事件闹的人心惶惶，伤心绝望离开北京的人比比皆是，侥幸逃过一劫的也不由兔死狐悲，勒令限时清空的北京清退违建事件创造了一个与“深圳速度”比肩的反义词“北京速度”。狼藉的北京清退违建之地也成了记者，文青，社会评论砖家频频光顾的取材圣地。事情发酵了几天，故事出了许多，无非是强调北京夜晚的寒冷，“不明身份者”砸窗卸门的野蛮，伺机涨价的房东与中介的血腥，匆忙找新房挨宰的狼狈，还有就是被迫离开者的伤心。

被清退后的京三村，一片狼藉

而我今天要讲的这个人，他跟这次“离开北京”事件没有任何关系，为什么提到他？因为他曾是“中国最后一个贫民窟”——九龙城寨的居民。

柴叔四五十来岁，是我在深圳“深漂”时的房东，金牙夹包大金链子，操闽南口音，只知道年轻时南下闯过香港，当时就住在九龙城。有一次酒后聊天，他对我描述起了当年九龙城的生活，现在回忆起来依旧不寒而栗。

“你现在住的，深圳人叫做农民房，我在香港住的时候，你知道他们叫那里作什么吗？”

由日本探险家绘制的香港九龙城，世界上人口密度最高的地区，1993年后被拆除，再后来保受资本主义剥削的香港回到了祖国的怀抱，贫民窟也成为了历史。

板间房，棺材房和笼屋

柴叔说他没住过板间房，一开始是住不起，后来更是由于“工作”原因（混黑社会）居无定所。据老柴讲，一件板间房小的一般两三个平米，大的五六个平米，很少有超过七平米的，而一间板间房里面最少住两个人，最多能塞下6个人。

一个两三平米的房间，上下铺就占去了二分之一，卫生间与厨房餐桌合为一体，杂物和小物件堆在床头或者吊在天花板上。

这样一间房，月租金约4000港元。

4000元港币租金相当于在此租户月收入的一半

棺材房顾名思义，在原有板间房的基础上以井字形隔成上下9间，平均面积为1.5平米，租金约为每月1500-2000港元。由于进去后无法坐起身来，只能躺着，所以被称为“棺材房”，柴叔刚到香港时在棺材房住了相当长一段时间，他倒是对此说法嗤之以鼻，据他讲，他一米七七的个子，住这样的房间躺尸进去连脚都伸不直：“还没有棺材舒服”。

谓人还没死，四块板已经立起来了

笼屋，提到笼屋，柴叔再三强调自己没在笼屋里面住过，看得出来，他对笼屋充满了恐惧。

“没有年轻人住笼屋，里面都是住的阿公啦，都是快死掉的人啦，他们没人管，住在里面等死，年轻人都不去那的。”

所谓的笼屋——一间70平的屋摆放数十个三层的铁笼，里头最多可以住200多人，如柴叔所说，里面住的大多数都是老人——靠微薄的救济金度日，但绝对不像柴叔所说——没有年轻人住在里面。

据说，笼屋这一脑洞惊奇的发明甚至惊动了联合国，以至于曾公开谴责“笼屋”是“对人类尊严的极端侮辱”。

联合国表示，笼屋是对人类尊严极端的侮辱

只是，“人类尊严”曾经遭受极端侮辱的老柴现在是深圳福田沙嘴村中一栋7层电梯楼的房东，他管理着大概两百个“深漂”人的“人类尊严”。

我跟柴叔不熟，只知道他是房东，好像还兼职拉皮条，（沙嘴，皇岗，罗湖，旧深圳三大黄村，我在沙嘴村住过相当长一段时间，有机会给你们扒一下）离开深圳之后，也从来没有联系过。

现在提起他。也是“离开北京”让我想到了一句话：“资本嗜血，人类尊严不值一提。”

我也住过那些像隔断间的地方

我刚来北京时，住在天通苑北站下了地铁再往北坐半小时公交车的白庙村，租金便宜，房子宽敞，就是每月初村子唯一的出口总会有人打架，因为一帮自称村委会的人会守在村口问出去上班的人要“管理费”每人20。我觉得，毕竟管理“人类尊严”这么大的事，20块钱不亏，就办理了VIP卡，畅通无阻，可有些人总是想不开，所以老打架。

平易近人的城管大爷在协警的看护下收取进村费

后来我搬到天通苑北地铁站附近去了，下了地铁我得先像贼一样钻过被人锯开的铁栅栏，然后淌过一路200米的烂泥地，在一片狗叫中穿过几间矮房子，然后找到我那没有窗户的半地下室，一张床，一张桌子，刚刚摆满房间，房租却比之前贵了一辈，我那时候觉得，窗户就是我的“人类尊严”。

我本想找一张正经的地下室图片给你们看，翻了几十页居然全是富丽堂皇的精装小房间，最后有感只好选了这张，厉害了！我的国！

现在我住的房子，有两个大大的飘窗，但卫生间却是公用的，四室一厅中，除了我住的那间最大26平，剩下三间面积大概都是15平左右，其中两间房租均为2700，而带独立卫生间的那间4400。现在，我的“人类尊严”就是不用与他人共享卫生间，价值1700块。

所以我读完那些充满哀愁与委屈的文章后，并不想写一片檄文去声讨资本或者社会，没错，你们离开了，但你们保留了“人类尊严”。

北京从50年代起就开始整治外来人口，但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迅速，全面，彻底，我不好对这样的整治做出评价，但你们想一想，同为发展中国家，看看印度，巴西，为什么唯独中国没有贫民窟？因为中国作为后起之秀，有太多的警示和经验摆在眼前，试想一下，如果北京像墨西哥城那样任由其发展，那么那些刚刚你们还嗤之以鼻“人类尊严”就会变成你们迫切需要的东西。

美国地铁变成危险和地下的代名词，往往从脏乱和涂鸦开始

离开吧，但不要离开北京，北京需要你。北上广从来就没有容不下的肉身，容不下的是没有尊严的灵魂。离开那些逼你放弃“人类尊严”地方，试着为你的“人类尊严”买单，从而逼迫自己的肉身成长，这样北京才会更需要你。

为什么中国没有贫民窟

贫民窟是社会毒瘤孵化的温床，是“人类尊严”被践踏的飞地，许多发展中甚至发达国家用血和泪的教训告诉我们，面对任何形式的贫民窟或者贫民窟快要形成的征兆，必须予以坚决打击，这才造就了拥有“北京速度”的门板拆卸者和玻璃窗粉碎者。

“在人间”总是能摆拍出感人肺腑的照片

同时出于我国特殊国情，我们更需要“没有贫民窟”。

因为没有贫民窟，先富的农民房东带动了一大批后富的二房东。

因为没有贫民窟，夫妻二人在外打工就不能带孩子父母，所以造就了每年巨大的人口迁徙红利，贡献了高额GDP。

因为没有贫民窟，我们获得了许多工作岗位，许多无业游民有了一份正儿八经的工作：城管，协警，民防团，从而避免了沦为地痞流氓。

因为没有贫民窟，北上广不用承受“低附加值产业人群”在GDP上的掣肘，这也解释了为何我国的贫困人口数量近年来急速下降——因为他们都回家住大房子啦。

最后，如果说在这次“离开北京”事件中，官方有做得不够的地方，无疑是善后处理工作，以至于许多了解真相的群众颇有怨词。但我希望大家能以包容的心态看到官方的进步。

毕竟，往前看几十年，官方一直在进步：

最开始是头疼砍头，脚疼砍脚。

后来，不管头疼还是脚疼都砍头

现在更先进了，不管浑身哪儿疼，捂住嘴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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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期预告：第5个故事

最近看了许多文章：

《北京不欢迎你了》

《夜访京三村》

《北京那一夜零下5度》

不是我不同情，

但我们真的需要更多的正能量

下期请看

“离开北京”系列之二

看看那些 “留在北京的人生赢家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