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昨天有一条热搜叫“男朋友大爸爸十几岁”。
日本有一档叫《人间观察》的综艺节目，拍摄女儿带男友回家的场面。
这一次，女儿带回家的是一个70岁的男友。
当女儿和男友进门的那一刻，爸爸看到外形是震惊的。
但爸爸很有礼貌，没有过分停留在这个点上，也无视了男友全程吸睛的地中海发型。
寒暄几句之后，话题很自然地到了年龄上。
男友让爸爸猜。爸爸说58岁。
结果男友说，我已经是古稀之年。
爸爸的笑容瞬间冻结了。
这有点失礼，但应该是常人都会有的瞬时反应。
晚上8点，女儿提醒男友该吃药了。爸爸又满脸愁容。知道吃的是生发药，而不是有什么重病之后，才笑着如释重负。
最后，爸爸问，你们是不是还在恋爱，并没有结婚的打算。
男友说我们不想半吊子，是认真想结婚的。
爸爸沉吟了一会儿，拒绝了。
他说：“我作为他的父亲，现在我只能说no。奈奈（女儿）她现在很喜欢你，这个没办法，但是要说想结婚的话，她这么年轻，这种冲动是会有的。但是你可以对她的整个人生负责吗？和奈奈一起变老，生孩子，照顾孩子，抱孩子，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10年20年30年，必须要一直能够做到，哪怕你到了90岁100岁。如果做不到这些，我是不会允许你们结婚的。”
然后爸爸说到自己：“我在她这个年纪，都觉得只要有爱一切都可以克服，但现实不是这样的，有些事光有爱也不够。”婚姻要相互帮助，要能一起走过人生的窘迫困苦，“夫妻不是那么随便说说的。”
虽然70岁的男友是节目组安排的托儿，可爸爸蒙在鼓里，对女儿的人生满是真情实感。
我看完之后很触动，不光是因为爸爸对女儿有深切的爱，也在于爸爸那句“爱也有做不到的事”，道出了婚姻的真相。
2
说到爸爸对女儿婚恋的期待，很多人还会想到金士杰在《剩者为王》里的一段台词。
虽然《人间观察》里的爸爸在反对女儿的“男友”，金士杰是鼓励女儿宁缺毋滥不妥协不迁就，但本质上他们在说同一件事：婚姻比爱情复杂，光有爱情远远不够。只有做好万全的准备，确定真正对的人，再考虑结为夫妻也不迟。
这种观点，笃信并鼓吹真爱无敌的人一定会反对。他们坚持，只要是真爱，就应该不分年龄、国籍、阶层、职业乃至性别。无论天然存在还是人为划分的差异，都不应该成为真爱的障碍。而情到浓时，结婚是再自然不过的选择。
我也是真爱的信徒。但在婚姻这件事上，还是要泼一点冷水。
如果铁了心是真爱，为什么一定要选择婚姻这种形式来定义彼此的关系？它和未婚或者坚持不婚的情侣，整天朝夕相对你侬我侬，有什么实际的差别？
即便说出来不好听，依然得承认，我们选择婚姻，而不是长期做情侣，还不是因为对人性善变没有信心，觉得那一纸契约能带来不轻易分手的安全感；还不是因为没有婚姻，孩子的户籍和上学都将成为问题；还不是因为父母亲戚催逼太紧，眼前的人似乎也没什么不好；还不是因为万一将来有不测，连财产怎么分配都没个依据。
这些都是再合理不过的理由，没有任何值得批评的。可是啊，我们必须直面这些，而不是用真爱无敌来欺骗自己和爱人。
如果爱情对一个人的要求就像晨间散步，婚姻则意味着一场贯穿生命的马拉松。
3
我今天30出头了。
身边的爱情故事，早已从“为你我用了半年的积蓄漂洋过海地来看你”，过渡到“我们的爱若是错误，愿你我没有白白受苦”。
当初爱到山盟海誓甜到地久天长的人，有些早已劳燕分飞，另觅伴侣。还在一起的，无论表面是否光鲜恩爱，独处时也会披上那袭爬满虱子的华美的袍。
若有人再给我讲一个杨振宁和翁帆的故事，我愿意笑着祝福，内心却不会有半点波澜。不是不相信真爱，是知道真爱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凡人如你我，眼前的一丁点磕绊，在时间的作用下，都可能演变成难以跨越的高山。
爱情通常从拥抱对方最好的部分开始，可婚姻却意味着共享对方的整个人生。
那个人前温文尔雅的男人，你要成为全世界唯一一个承受他偶尔的坏脾气的人。那个对谁都轻声细语的女人，你要成为全世界唯一一个会被她颐指气使的人。
回到家，关上门，那个体面绅士满身酒气，那个窈窕淑女邋遢不已，家里的衣服和碗还没洗，小孩的哭闹和阿姨的安抚同时响起，你们互看一眼，想说出口的都是：我那么忙，背那么多压力，还不是为了家为了你。
如果是情侣，你可以长夜痛哭之后拍拍屁股走人。可是，夫妻呢？在数不尽的“呵，男人”和“呵，女人”背后，是不是异口同声的那一句，“呵，婚姻”？
4
以前我很喜欢《本杰明·巴顿奇事》。
一个渐渐衰老的常人，和一个日益年轻的奇人，有缘相遇，共度生命中最珍贵的时光，又目睹着对方和自己截然相反的变化，这该是怎样奇妙的体验。
后来我理解了，本杰明·巴顿之所以是奇事，不仅因为人间没有违背自然规律的个例，也因为除了那段珠联璧合的黄金岁月，大多数时候，布拉德·皮特和凯特·布兰切特都处在“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的错位里。
肉眼可见的错位太反常太让人唏嘘，以至于我们会忘记，平凡庸常才是人生的基调，杰克和露丝如果从泰坦尼克号的海难中活下来，等待他们的或许就是《革命之路》里漫长的争执和歇斯底里。
在这个意义上，《人间观察》里的爸爸说得太好了：有些事光有爱也不够，夫妻不是那么随便说说的。
但说实话，我也不悲观。
我只是认为，把婚姻比作终其一生的课程的话，绪论应该就是，认识到光有爱情远远不够。然后，两个相爱的人在人生里共同品尝酸甜苦辣，有难以忘怀的喜悦，也有不容回避的痛苦，见证对方成长，也发现自我更新。在这种动态的变化里，保持尊重，保持新鲜，保持宽容，你就会发现，好的婚姻，会让尊重、新鲜和宽容的定义，变得更加宽阔宏大。
那些领略此间深意的夫妻，将会有终极的幸运，看一看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怎样进驻彼此的命运，发展出动人的亲密关系，攒下一生难忘的回忆。这是婚姻给有能力的爱人，准备的最丰富的人生宝藏。
每个经历过婚礼的人都听过这段誓词吧。司仪问：“你愿意以后谨遵结婚誓词，无论贫穷还是富裕、疾病或健康、美貌或失色、顺利或失意，都愿意爱她、安慰她、尊敬她、保护她，并愿意在你们一生之中对她永远忠心不变吗？”
那一刻，你说的不是“我爱你”，而是“我愿意”。爱你是当下的心境，而愿意是一生的努力。
一生那么波折，有太多爱情做不到的事，希望你别忘记当初的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