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老屋

        老家离母亲家有一段路,农村阡陌交通,巷弄交错,穿街走巷,只要你去探索,基本没有死胡同,都是可以殊途同归的。

        平素的我是个循规蹈矩和恋旧的人,习惯常常在我心中定势,比如,在哪一个单位做什么工作,在哪一家店买东西,穿哪一类风格的衣服,走哪一条熟识的路,基本很少求变。所以,也错过了很多精彩的遇见。

        这一日,忽然起了兴致,走了一条平素都没有走过的小径,兜兜转转处,发现了这么一幢老屋,左厢房,右厢房,当中还有公共开放厅堂,跟童年记忆中的那么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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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忆如潮般涌来,趟过记忆的河流,尘封的往事如约而至。

        这样的公共厅堂,是我们摆酒席捣年糕或者做佛事什么的场所,记得爷爷过世后头七二七三七都在那里进行,我还依稀能记起当日三七圆满火化银屋(纸糊的一排排房间,各种功能室都有,俨然大户人家的配置,人们都希望亡者往生大富大贵)四岁的我有点记忆,现如今还能想起那灰飞烟灭的场景。我小的时候父亲承包了一份盐场,平时有好多海盐叠放着等待收购的买主,父亲的海盐很粗,原生态的,还有着海水的味道,不像如今这般精细。

        公共厅堂东边的一楼前厢房里,原住着一对年迈的老人(我们叫他们阿太),带着幼年丧母的比我大两三岁的小外孙女。由于木质结构,除了外头烧菜做饭的安灶间采光稍好外,里面的屋子常年黑漆漆的,偶尔,我也进去过他们的卧室,厚实的带榻的木结构的床坐北朝南,还有衣柜茶几什么的,在暗暗的光线下总觉得有点阴森阴森的。他们的大儿子在民国时期随部队去了台湾,多年杳无音讯。后来的某一年,在男阿太过世之后的某一天,政策开放了,那儿子终于回来探亲了,只是没有成家立业,仍是光棍一条,想必也混得不好。当日母子兄妹相见,近半辈子的天涯相隔,鬓角的白发,满面的风尘,那还有当年的样子,唏嘘,泣涕!后来小外孙女出嫁,老人过世,大儿子也不再回来,女儿女婿外孙外孙女也不再来过,无人打理,这老屋越发阴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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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家就住在公共厅堂西边的厢房。爷爷生病的时候睡在楼下,爷爷对我甚好,什么好吃的吃好的都要分一些给我,并没有因为我是女孩子而嫌弃我。印象中,爷爷魁梧的样子,穿着军大衣,总觉得爷爷好像还应该留着胡子,三周岁的孩子,主观的记忆可能还有些许想象。我们住在前半间,后半间住着小叔公一家,后来下面六十间造好,他们家分了两间,搬下去之后,楼上楼下便租了人。租在我们后面的是一个俊俏的寡妇阿婆,俩女儿,时常会过来看望。在公共厅堂后面有一张木质的楼梯,很老很老了,重量级的人物踩上去肯定会颤抖吱呀,比如西边楼上的大妈,我常常为它担心能不能承受如此重量?

        最东首的厢房里住的是阿佐公一家。阿佐公人很矮,脾气非常暴躁,爱骂人,满口粗话。他平素除了种田,还去拾捡一些牛粪羊粪的做肥料或者售卖。阿公的儿子年轻的时候挺争气的,书念得挺高,还在当时乡里唯一的影剧院放电影,娶了一个漂亮的老婆,生了一对可爱的儿子,颇为风光。可惜后来影剧院解散,出去做生意经营不善,离了婚,境况日下。阿佐公老了又患上老年痴呆,糊糊涂涂到离开人世。如今,阿佐婆尚在人世(12年春那场大火烧了那一幢老屋,所幸没有人员伤亡。)阿佐婆没有住处,儿子在原废墟上盖了间平房,边上杂草丛生,也甚是心酸。母亲觉得老人孤单,时常会带小丫头去串门,有时也给带点吃的用的。

        最西首的厢房是二叔公家的,后来改建成两间二层楼挨在我们家边上。二叔公家算是文化人较多的。大堂婶教书的,堂姑也教书的,在我有记忆的时候便是。二堂叔写得一手好字,逢年过节,我们便买了红纸排队送给二堂叔写。后来我念了师范,学了毛笔字,二堂叔便让我写,终究不如二堂叔的好。那时家里没什么消遣的,我们一群小孩儿童年的时候经常聚在两位叔叔家看电视。尤其是漫长的暑假,我们每个白天都那么殷切地盼望黑夜的降临,可恨那时没有网络,电视连续剧每天只播放两集,于是我们时常在白天对剧情做各种想象。如今想来当日电视对于我们,就像如今孩子对电脑网络的热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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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童年的老房子,毁在一场集市的一场大火中,那断壁残垣,曾多年矗立在那里。去年,街道嫌有碍卫生城市的创建,砌了几面墙,严严实实地包裹了这一切,只留了一道小门,给老人进出。

        我童年的记忆,在记忆的深处,在岁月烟尘里,在历史的长河里,或清晰,或模糊。我童年的记忆,那一张张斑斑驳驳的脸,重叠,分开,或亲切,或陌生,或辞世,或健在。我童年的记忆,已永远只是记忆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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