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作业 | 小姨爱荣

8.12-11.22 每天800字,今日打卡9/100

#一本正在长起来的书——《为自己松绑》写作篇


小姨爱荣,今年53岁,在医院等待大夫放大假的好消息。

半个月前,有次傍晚从幼儿园接上小孙女回家,快走到家的时候忽然心绞痛,几乎用尽所有力气给儿子打电话,送急救做搭桥手术,所幸及时。

那个时刻,就像她一生的缩影。

1963年饥荒时代出生,从小跟我妈一起干活干活干活,上学格外勤勉。可是到初中有心退学,因为家里太穷上不起了,老师专门来家访,痛心承诺可以供她上学。这个机会让一个原本一辈子待在农村的女孩子,从此跳出,从师专毕业进城市教书,吃上皇粮。当时来说,这是全家的福祉与希望。

更何况,在师专又遇到爱写诗的姨父,自由恋爱一定终身。那个时代的爱情,那么简单,那么热烈,以至于念叨了一辈子。

我是两三岁时,在姥姥看护下,寄养在小姨爱荣家的,小表弟那时刚一两岁。印象中只有三件事:我从小爱吃甜食,没糖吃就舔姥姥药的糖衣,好多药片,姥姥以为我都吃了,惊吓过度号啕大哭,失控地呼喊对面教学楼上的小姨。等回家,才发现原来只是舔糖衣并没吃药,虚惊一场。

还有一次,小姨说我给表弟刷鞋子,可我压根不记得了。或许那是从小乖巧听话懂事的一个证明,不知是不是因为寄人篱下?

另外一次比较糗,貌似晚上失禁,大小便在床上了,那羞愧似乎随着长辈的惊呼与指责,还感受得到。

大概是寄养的经历,小姨像我亲近版的妈妈。

小姨又一次走进我的生命,是上大学时有时去她家住两天(上大学也挺波折,感恩一辈子)。当时还是大学所在城市的郊区县,早上早餐打发我在楼下买豆浆,中午可能会做个硬菜,一家人团结在她旁边就坐。总是被劝菜,有时未免感觉太客气了。我很少给别人夹菜,不习惯,大概这也是人丑,少见多怪。

再一次是弟弟结婚买房子,她帮着问房源,随着我们跑来跑去各种手续,在我委屈在大街上大哭时,家人唯一心疼我的人,只有小姨。她会理解我,看到我一个人的不容易,扛起种种负担下的强忍着眼泪,大概那也是她——像一家之主一般支撑全家生活,甚至远赴海南打工赚钱。哪怕在家,从早到晚忙碌不得空闲,伺候老公儿子儿媳妇,多少个夜晚起夜看护刚出生的孙女……我不曾走进她的心灵,只是作为旁观者,觉得她单向的表达与付出,有些让人心痛的坚韧与硬扛。

我从来不知道,原来维持一个家的正常运转,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

身体是心灵不说谎的镜子,困难带着太多情绪而来,情绪应验在身体上。小姨爱荣的身体,一直在试图告诉她放松一下,量力而行,从甲亢到心脏,从失眠到搭桥。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必有可悲之苦。可怜的是,每一个人都这样可恨又可悲。

很想问,假如还有一种活法,是否可以试试看?

比如,有客人来不用那么周到,让他们自行自如就好。如果有朋友来我家,他们全部实行自助服务,这样我们都自在些;

比如家人想做什么,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无论打游戏、钓鱼还是离婚,允许他作为成年人独立生活,选择自己的活法;

比如选择让自己变得放松,不操心太多,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给自己饥饿的心精神食粮,有点不一样的圈子和爱好;

……

一切,都是如果。

人生没有如果。

我的小姨爱荣,今年53岁,快要出院了。

照顾她的我妈,可能也快要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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