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谢花开

一曲“葬花吟”,花落人亡两不知;风刀霜剑严相逼,明媚鲜妍能几时?

耳畔是靡靡之音,眼前是梦中幻境。初见老师不过是十七八花季,彼时周遭皆是灿烂明媚的“恰同学”,自己却少言少语,鲜有欢笑,偶尔为之,也是苦涩多之。

三寸讲台,一张利嘴,老师于台上自有几分威严。老师讲课,从不见带书本,可谓出口成章。人生哲理,博古通今,无所不及,时而谈及朝代更迭,时而谈及地域风俗,或玩笑,或引经据典。

论及神交,大抵是从那日喝茶谈话开始的。那是个晚间,房中并无他人,茶是雨前的龙井,热水泡之,自有一番惬意清香。两人皆是隔着一张办公桌坐着,一方不言,另一方亦是不语,那姿态犹如坐禅。老师一双眉目温润如玉,说不出的祥和。

“老师。”我终是按捺不住,到底是少年心性。

“哎……”如此简单一字,却流露出宽容和接待。

“老师为何寻我来?”我抬头凝视。

“为听你说话。”她泯了一口茶,不复言语。

“我已经一年未曾对人言语了。”我缓缓开口道。

“只怕你心里太累了。”

那夜足足谈了两个多小时,仿佛是把一年多未曾说的话,都说了。

昨夜星辰昨夜风,只听得老师说,“你来啦。”

我仍是隔着桌子问,“多年未见了,老师怎知是我?”

“你的眼神和别人的不同。”

我笑了。

梦却醒了。

许多年,再没有人说我的眼神特别了。论及孤独,却能以平常心处之了。毕业这些年,倒是荒废了历史方面的学习,到底竟不知当年偏执的是老师的博学,还是历史本身的味道。现实与历史却是一般无二,有风光涟漪的梦境,也有苦涩无奈的困境。我们都没有成为历史课堂上力挽狂澜的英雄,却变成那过了河界谨慎前行的兵卒。

彼时老师常讲师兄师姐的经历,大概都是从盖世英雄沦为房奴车奴的桥段。成长大约便是花季少女变成煮妇人妻,衬衫少年开始养家糊口的过程罢。相同的是大家越长大越孤单,不同的是同窗四散天各一方吧。

当时只道是寻常。一杯老师亲手泡的绿茶,几行老师亲提的评语,一场同窗考试的较量,后山公园清晨的朗朗书声,黄昏走廊三两交谈的剪影,诸如此类,如今已是踪迹难寻了。

人生若得一知己,神交片刻亦痴绝。我不过是老师桃李满园中最平常的一枚果子,熟了自要运往他处去。我见过许多光彩夺目,芳香四溢的果实,不免想,像我这样平平无奇的果子,自该烂到地里,为园丁添一点养料也是好的。不必孤身一人,浪迹天涯。

归南客,携带着四年风霜,君可还在那厢等着?我之所幸,四年读书未曾荒废;我之所愧,四年道理未曾长进。困顿仍有,抑或气馁,除却当年书生意气,更添几分平和心态。

老师曾问我,“汝是花娇艳,如何不绽放?”

我笑道,“我这样平常的人,便在角落里,独自开了罢。”

花谢花开,初心寻常;草草作文,不知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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