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辗转归来
福州——黄石、10月1日11:55分发车。
一大早就来到车站,可是只能买到8点50到福州的车票。汽笛鸣响,人声鼎沸,尘土飞扬,车子半天出不了站。我看表,9点21分,心里泛起一丝忧虑。终于上路,稍稍平静。车过马尾隧道时,停了下来,我抬眼望去,大车小车客车货车堵得严实。半个小时后,缓缓开动。我看表,11点17分。我冲司机喊,师傅,能不能快一点?车子飞驰,我说,师傅,能不能再快一点?司机头也没回,说,再快就出人命了!眼前出现“福州站”,大钟上显示的是:12点5分。车没停稳,我就跳出车门,一路狂奔到二楼候车厅,看到的是“停止检票”!我傻傻地在那里站了一会,默默下楼,心里念叨着,黄石,黄石!我要回去!
来到旁边的西园客运站,挤到窗口前问,有没有到湖北黄石的?售票员很干脆的说没有了,我正要掉头离开,她又说哎哎哎还有一张。我欣喜若狂,赶紧掏出钱包。她马上说哟哟哟被人买走了。
来到对面的汽车北站,挤到窗口前问,有没有到湖北黄石的?售票员很干脆的说没有了,我正要掉头离开,又回头问,有没有到湖北的?她叫了起来,说了没有没有没有,烦不烦?
我拖着脚步来到火车站售票厅,望着涌动着的人潮,面无表情地站到最后面。2个小时后,我改签了一张2号的车票,心里稍稍踏实,找间旅社,呼呼睡去。
次日,当列车开动的那一刻,我知道我踏上了去往黄石的路,一别两载,她会以怎样的姿态容纳我?
窗外,若隐若现的山河道路,围困着散落在峰峦沟壑中陌生的村庄城镇,像一个接一个的谜团,悠闲地看着天边的浮云不知飘向何方。在旅行中偶尔的悠闲能让我有时间想起生命中的很多人,他们有的已经老了,有的依旧年轻;有的已经走过了生命中最美丽的段落,并且永劫不归;有的还在生长,依旧美丽。
闭上眼睛,我唯一能做的只是尽情地遥想:漫长的湖师大道上,绿荫遮蔽,白衣飘飘的身影若隐若现;昏黄的一缕斜阳下,磁湖静卧,潺潺的声响渐行渐远……
凌晨四点,我仰望着这片被墨色浸染的天空,内心泛起从未有过的安详,我微笑着看着那个在夜色中唯一闪耀的指示牌:“黄石站欢迎您!”
二、同学少年
就像杨兄说的,没有想到,我们毕业两年后的相见是在凌晨四点,而且地点在他的新单位派出所。
我们彻夜未眠,聊起过往的一些人,一些事,历历在目,仿佛时光从未溜走。我们忆起了为学生会和社团奔波劳累时同舟共济的情谊,我们忆起了面对彼此凋零的爱情时的失意落魄,我们忆起了毕业时各奔东西的留恋不舍。天蒙蒙亮,他知我疲乏,让我休息一下。我缓缓睡去,聆听自己的内心,曾经的痛苦与绝望,现在的快乐与幸福,在这一刻变得深刻而简单。
一觉醒来,杨兄坐在桌前看书,见我醒了,他拉开窗帘,阳光就窜了进来,他感叹道,前几天一直阴雨绵绵,你一回来,天都放晴了!
在去往二十中的路上,我趴在车窗边兴致盎然地观赏着沿途的风景,杨兄在一旁指点,哪里是新建的,哪里还是老样子。看到磁湖了,心底波澜渐起,她依旧卧在那里,依旧朝夕流淌,只不过,有些事物已经随以前的流水去远了。鲢鱼墩上的日光升了又落,落了又升,前前后后,时光的痕迹一点点印在它的身上,惟独它的传说,未曾变过。
见到肖微,更端庄秀气了,一见面她就说起金老师,说金老师看到我俩在空间里一唱一和的还以为我俩在谈恋爱,笑得我泪奔。杨兄也说,十四中的校长曾古道热肠地为他介绍女朋友,并言之凿凿地说,这女孩子不错,工作能力强,人也漂亮。咱们两校联姻,强强联合多好!人都替你约好了。一打听,原来就是肖微,杨兄挺无奈地对校长说,太熟了,不好意思下手。后来赵姣姣也赶了过来,我说,你俩坐下,我去接。跑到路口,四处张望,倒是她先发现了我,笑容可掬地迎了上来,哟,你小子咋越来越帅了?!四人入座,调侃一番,笑闹一通。又约好了饶琼,下午去湖师校园逛一逛。
我们无忧无虑的走在湖师大道上的时候,我仿佛又回到了年少的时光,幸福、单纯、甜蜜,充满了幻想和好奇,我问自己:人有多少年轻的岁月?年轻的时候有没有认真地抓住那些美丽的时光呢?等到我们的名字都已刻在岁月光洁的石碑上,等到我们的青春都变成潺潺而过的溪水,等到一切因为古老而让人唏嘘不已的时候,才知道以往的岁月我们有太多的事没有做,太多的话没有讲吗?
也许,等我老了的时候,我还可以在这里找到我年轻时走过的路,找到我曾经年轻的脚步,思想和笑容。
三、群贤毕至
漫无边际的人生之旅,怎么个走法也许归自己,可走多远走到哪里,往往不是自己能够说了算。
就像我当初离开黄石。就像我后来加入东楚论坛。
说起来,加入东楚论坛真的是偶然中的偶然。2010年的3月,那是我精神苦闷急于逃离现状的时候,在网上看到黄石日报的招聘信息,就投了一份简历,接着又心血来潮打开百度准备搜索“东楚晚报”,刚输入东楚两个字,就看到选项栏里出现了“东楚论坛”,于是鬼使神差就点开了,点开后就看到了“往事如歌——虎年我与我生活的这座城市”征文公告。于是就注册了,3月20日,我发了在东楚的第一篇帖子《我思念的城市》,几天后我再次登录,发现居然有人回应,于是又贴上几篇,受到好评。就在这时收到了赵匀老师发来的短消息,邀请我做原创文学的版主。
从此我的生活状态开始改变,文字的交流,思想的碰撞,情感的升华,我想,原来生命可以如此演绎,心里又有了被击中的感觉……这种感觉,匆匆行程中,其实也曾拥有,如一阵轻柔的晚风,如一个亲切的笑容,如一件偶然的礼物,细微、温暖,不必刻意却信手拈来直逼心灵。
虽然后来由于种种原因我没有离开福建,也没有选择回黄石日报面试,但我在东楚论坛找到了我新的起点。
我是那么迫切地想见到那些熟悉而又遥远的前辈朋友。我毫无理由地相信,在那个我曾经生活过的城市还有这样一个群体,那些人之间有着人性上不可磨灭的共同点和黏合性。也许正是这样,我才把对黄石的感情一直延续到两年后的今天以至于很多年后依然真实而且热情。
10月3日下午,肖微领着我在二十中三楼的办公室我见到了金老师,她笑着跟我握手,笑得那么温婉大方。是我脑海中那个篱落疏影,没错。为了晚上的聚会,她跟别的老师换了晚自习,让我感怀于心。
给向总打电话,他说在打牌。我愣了一下,呃,诗人也打牌啊?细想一下也就释然,诗人也是要食人间烟火的嘛。告知了聚会的地点,很爽快的答应了。
接着就给轻轻姐打电话,没打通。在回黄石之前,她就说,只要不出去旅游定会参加。后来见我态度诚恳,就干脆说,好,那我哪都不去了,一心一意等才子归来。
前往湖师的路上接到河之洲老师的电话,问清了聚会的时间地点并承诺一定到场。想起之前他在论坛给我留言说,自家兄弟召唤定当前往,又觉得温馨亲切。
刚到学校门口就收到轻轻姐的短信,她表示尽量按时参加。接着又收到陈春生老师的短信,给他打电话,听到的还是几年前在课堂上那个热情洋溢的声音,他表达了不能前来的遗憾,并让我替他向向老师问好。
天渐渐暗下,我看着太阳羞涩地将它的身体慢慢隐藏在云朵后面,看着那微曦把天边染成淡淡的红色慢慢增添至鲜红。
我们同学几人先行赶往陶然风味园,布置好一切,等待他们的到来。离相约的时间还早,我去了趟卫生间刚回到包厢门口,就听杨兄喊道,何鹏,你的朋友来了!就见一位老师笑容可掬地站起来,迎了过来抓起我的手摇着:“你是何鹏吧?你好你好,我是晓雷。”心中的紧张感、拘束感一下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热情地攀谈起来。
言谈正欢,门口出现一位颇有气势的老总模样的人,我慌忙站起来迎接,他握着我的手:“是何鹏吧?坐坐坐坐坐。”说着电话就响了,他忙说不好意思接个电话。晓雷老师问我还约了哪些人。我说向总,河之洲??????晓雷老师说,刚才那个不就是河之洲嘛。我懵了一下,啊?晓雷老师说他儿子叫河之洲。我又懵了一下,啊?这时河之洲走进来坐下,笑眯眯地解释:“我叫何子宏,我儿子叫何之洲,我是用我儿子的名字作我的网名。”
向总打来电话问在哪里,我走出门去说那我来接你吧。他说,不用,我已经到三楼,你们在哪里?我抬眼望去,向总一手拿着电话,一手夹着烟款款走来。落座便与几位交谈起来,我凑过去问点什么菜,他大手一挥,随便。我问酒呢?他说就喝那个山水就可以咯。
我出门点菜,金老师正好赶来,换了一身衣装,别有风味。进门就说,哎哟,最近体重飙升,各位见笑见笑。
正说着,门口进来一人,温和亲切地笑着,说,你们都来了,就我来迟了。我定睛一看,啊,这不是祝总吗?祝总也来了?我站起来向他问好,心想,这就是当年那个怀揣着梦想远赴海南的祝南陵吗?这就是那个才情横溢写下一篇篇《南陵夜话》的祝总吗?他可知道他的笑容是那么的温暖,可以悄无声息地滋润每一颗干涸的心灵。
轻轻姐是带着春天的气息进门的,看到她我想到的是那一个遥远的春日的下午。是的,那一个遥远的春日的下午,我是单纯地喜欢这个意境,让我想到初春的阳光,鲜花,空气中青草的甜香。她对我说,你比我想象中要小。所以,我很困惑不知道该让她那大块头的儿子是叫我哥哥还是叔叔。
聚会正式开始了,没有那么多客套,没有那么多寒暄,我们一见如故,频频举杯,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整个房间都回荡着笑语。期间还接到张润芝版主的电话,表示不能前来的遗憾,并让我转达了对大家的问候。
在这样一个年轻的夜里,我们共同奏响这首歌,清洌缠绵,如山风拂过百合。那些薄雾般飘忽的期待,秋夜微妙而温酽的兴奋,青春不顾一切为自己找到了道路,也许,只有在世上生活了足够长时间的人们才会懂得,青春无论看上去多么荒谬,其实总是正确的……
四、相约弯弯
没有什么可以轻易把我打动,除了正义的号角;没有什么可以轻易把我打动,除了内心的爱;没有什么可以轻易把我打动,除了前进的脚步。但是,走近弯弯姐,她轻而易举就打动了我。
就是这样一个被人神化的网络红人,不经意间走进了我的生活。在网络上知道了她,钦佩于这位凭借58岁“高龄”的寒冬却敢身着单衣与90后少女同台竞技而一举成名的励志婆婆。后来在论坛看到一篇卡卡写的《文人印象——在弯弯的聚会上》,这才惊奇地发现,原来励志婆婆就是弯弯,原来我们都在东楚论坛!
直到那天她回了我的帖子后,我才试着给她发了个问好的短消息,很快她就回道:想请你这个才子到“情感长廊”来助我一臂之力。我们首版去了外地很忙了。我要顶上,快来帮我回帖,我请你聚餐,嘻嘻!于是我告诉她国庆要回黄石和一些前辈聚餐,希望她也能来。她马上就热情地向我推荐聚会地点,陶然风味园,京华路1__8号,在黄石饭店附近,工贸对门,京剧团旁边。告知了她和经理的电话,还不忘补上一句:不收包厢费,还送果盘,实惠,嘻嘻!
3号到黄石后,她还在武汉,于是我们就相约4号再见。4号下午,我和杨兄去文化宫看一个同学在那里办的培训学校。看完出来,接到神秘人物“励志婆婆”的电话,说晚上老地方见。于是,我们早早就去了。等待的时候,我却莫名的紧张起来,坐立不安。听到门口传来笑声,回头看时,却见一位面容姣好,长发披肩的姐姐笑眯眯走进来。虽然在网上见过照片,但看到真人时还是吃了一惊。如此美丽,如此谦和,先前的紧张感早已荡然无存。
在饭桌上我们两个是弯弯姐的倾听者,她向我们讲述了一路走来的风雨坎坷,面对过去的苦难,她傲然不屈;面对一些人的责难,她坦然一笑。她说,事实证明,皮球的弹起,归功于那些拍打它的人!只要励志,永远不晚!是啊,困难面前不退缩,挫折面前不低头,这正是我们年轻人要学习的啊。她还向我们“爆料”了一些生活中、录节目时的一些趣事,我们乐不可支,笑作一团。
光顾着聊天,菜都凉了。弯弯姐要吃一点米饭,我说要去加几个菜,弯弯姐坚持不要,还说你看你点的这些菜都吃不完。饭后,她送了我一本有刊登她的报道的《前卫》杂志,并戏言,我都上《前卫》杂志了,你看我前卫不前卫?其实,弯弯姐就是一本耐读的书,用心品,才会品出真谛,如今,她想把这本书的封面装饰得更漂亮一些,让更多的人来读,关于弯弯的故事。
夜色阑珊,我们依依道别,并相约再聚。走在渐有凉意的街上,那些或繁华或宁静的灯光、小巷、人影、歌声都让我轻抚自己的胸膛,问一声,一个人要怎样面对感情才真诚?一段时光要怎样执著才会成长?一个生命要怎样绽放才可以有光彩?相约弯弯,她让我找到了答案。
五、再别黄石
再次离开黄石那一天,正好是我26岁生日。
中午,杨兄和我在车站对面的黄石酒楼吃饭,既为我饯行也为我庆生。把酒言欢,丝毫没有两年前离别时的怅惘,他说希望不久后我就能回来。我说,我也盼着那一天啊。
只是,时光匆迫,在我26岁生日这天我又要离开黄石了。我第一次深刻的觉得我们有一天也会变老,会死去;我第一次那么深刻的发觉几个仅仅是有缘的人可以在一个城市里与一小段岁月那么的紧密相连。我们的感情,我们的青春,我们的自我,我们的未来,我们那些所有所有曾经以为不需要考虑或是疏于考虑的事情,此刻都在眼前。
当车开动的那一刻,我才意识到:黄石,我真的又要离开你了。心中虽有眷恋,但也充满怀想。这次黄石之行让我可以去想像,在自己内心深处还有着坚定不移忠贞不渝固不可摧的那一部分,作为自己以后面临苦难和挫折时的支柱,相信自己不是一人孤军奋战,相信有很多人在我身边。
我发出短信,向这次聚会见到以及没有见到的各位前辈老师们告别,希望有缘再聚。祝总、晓雷老师、金老师都发来短信祝我一路顺风,轻轻姐和河版还说他们约好了要请我吃饭的,看来只有下次了。张润芝老师说,不管你身在何处,我都为你祝福,好运常伴,一生平安!让我意外的是向总给我的回复,他说祝你生日快乐,本想晚上给过生日的。我很诧异的是他居然知道我的生日,内心霎时就被温暖填满了。
现在回头想想,过往的岁月中,要么是发自内心的对自然的爱打动了我,要么是一个细微的关心感动了我……忘记了其实也没什么关系,我们的生命并不需要把一切都记得那么仔细。只要我记得当时的感觉,记得那个烈日下如清泉般的一丝丝感动,这就足够了。
车到鹿獐山大道了,看到的是熟悉的铁山街道,还记得2007年的那个冬天我们一伙人去桥洞底下的一个店子吃过狗肉,然后浩浩荡荡地去登通天塔,玩到半夜又去矿山公园。铁山一中的那些孩子们总说要我去看看他们,说了很多次,一直没去,可如今,他们都已经毕业了。这时,冰弦老师的短信来了,她说,你的短信让人伤感,这或许是喜欢文字的人之通病吧?虽然这次无缘见你,但我会一直关注你,欢迎你下次来黄石时到铁山,祝你回程平安,前程似锦!
我回头望时,铁山已渐渐远去,我的眼中出现的不再是熟悉的风景了。弯弯姐发来短信说,期待和你下次再聚,鼻子又发酸了,我体会到“海内存知己”的深意了!祝:让智慧变成你的财富!
我扭过头,看着前方,我知道我在走我的路。行走中,不管路程多么纷繁复杂,却经常有某些瞬间或某些人,即使隔着千山万水的岁月,也能够闪亮。于是虽然是路过,这三天在我行程里已无法抹去,同样被我小心包裹好,放在记忆深处。我们难忘的,有时候就是这样的瞬间,一刹那的关怀与爱,一眨眼的光芒,都足以在不经意间温暖很久很久。
2010年10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