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振民,記憶

「是JM大神!」

「JM哥早啊!放假這麼早起啊?」

「不是回冰封了嗎,怎麼又到ㄧ區了?」

「大家都說JM哥是隨心所欲之神呀。」


李振民,在線上的ID是「JM」。也沒印象自己做了什麼特別出彩的事情,就給官方加冕了塔羅「節制」的稱號。還以為是打了一千場對戰的成就,或是ㄧ千條魚的稱號。能夠使用什麼資源,通通不曉得。其他玩家為什麼要大神大神的叫,他也不特別懂。

只因為那一句「隨心所欲」讓他想起了自己的父親——他就是常讓人這樣形容的;當然,這是比較好聽的說法。

李振民不記得自己的父親的名字了。是李稟皓,還是成浩?總覺得哪個都不對,又好像都像個七八成。

對父親的長相沒有太大的印象了,就是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那副樣子,特別深刻。為什麼離家?說不愛母親了,也不為什麼,說不愛就不愛了。也沒有爭吵,沒有理由,更不認為自己有要扶養李振民的任何責任。

「母親才是最大的,是她願意生下你,除此之外與我無關。有句話叫「ㄧ夜夫妻」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這是李振民對父親所說的話特別有印象的一句。但父親是在他幾歲的時候離開的?他也不記得了。只記得在小學,母親就是忙著在她工作之後,做點家庭代工貼補家用。生活並不算清苦,就兩個人,也沒什麼大花費,說是貼補,也只是母親說因為做這種手工活能讓她心裡平靜罷了。

或許是在外面勞心勞力,李振民不知道;又或許只是母親的身體天生不好;連能捱到領退休的年資也沒到,就因為胃部的惡性腫瘤撒手人寰了。

但在李振民的面前,母親總是笑咪咪的,總是輕聲細語的,從沒見過她大喊大叫。或許自己承襲了她這樣的習慣,連笑也都不是特別大聲的。

鄰居都說他們家裡有股慵懶之氣,他倒也覺得合理。

母親說,父親是個極為聰明的人。來到台灣從商,說的中文全是由父親教的。

李振民很確定自己的母親是韓國人——但父親呢?父親的中文很好,英文也很不錯,韓文也是溜的,唯一確信的,只有是東方人這一點。似乎依稀的印象是,幼稚園在韓國——突然就來上了台灣的小學。還為著不會寫中文字苦練了好半天,因為算不上正確的拿筆姿勢,在無名指上長了好大一個筆繭。

對於台灣,或是韓國,都沒有什麼歸屬感。

因為母親,說話免不了是有些韓國口音的;而因為特別努力學中文,又讓人說用字遣詞有些北京口音,不像台灣人;他又是那麼明顯的韓國單眼皮特徵,打小他沒能把自己「歸類」到哪裡;雖然於今,他認為這並沒有什麼必要性。

進到網路連接的世界,你就是你,不問國籍,只問合不合得來,說不說得上話。只要傳達得了意思,怎麼樣都可以,至於外貌,他從來也不介意——或是說他感覺不到。他看人的感覺並無美醜之分,只有好感的差距——抑或是,「美醜」是他形容氣質的方式。總之,他自己也說不上來,合之則來,不合則去。

「今天是來成為我第五十三個槍下亡魂嗎?節制大神。」

ID「布魯托」的玩家在pvp場中心,對著他展現自信的微笑。場地的名字記不起了,是個特別高的山頂。李振民挺喜歡這裡的。

「嗯,不知道。說不定可以讓你的combo掉到零呢。」JM說。但就在勝負即將分曉之際,pvp場維修的訊息跳出,眾人都強制退到了鬥技場外。

說著,啊!該死!忘了今天這個區域臨時維修......的話語此起彼落地。而從不在意公告的李振民,也是這下子才曉得。退出時又和布魯托的座標位置離得老遠,他也懶得多走過去打招呼,只用世界頻說了句:「 欸,江冠霖,既然維修,我回去釣魚了。」

布魯托[世界]:李振民你oo的不要老是喊我本名行不行?!用密語頻會死是嗎?

似乎是說了髒話,布魯托的說話被屏蔽了幾個字。

JM[世界]:這個不是密頻?哦⋯⋯好吧。抱歉,打擾了。

李振民從沒分清頻道表。只覺得螢幕上的字亂成一團。

JM哥多說幾句啊!用世界頻聊天也沒事!

不要仗著是塔羅就老洗世界頻好嗎?

中文那麼好,想必是假韓國人,衝人氣吧。

小哥我們一起釣魚啊!

哥我愛你!

啊,有一些好像還是私訊呢⋯⋯怎麼分?私訊跟密頻是一樣的嗎?啊,總之,世界頻保證都能看見,還是用這個最保險。

JM從此鎖定了世界頻,沒再管其他的頻道。只看這一頻,也只在這一頻輸入。

在他密頻謾罵他不要洗世界頻的言論他是一個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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