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钱，你还会出国留学吗？

人物志-第一期

2017年元旦伊始，在北京三里屯的优衣库门前站着一个眼睛被蒙着黑布的男生。他双手在空中平行张开，胸前白色的衣服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我是同性恋，你愿意给我一个拥抱吗？

（图片来自微博：@薛浩henry)

那天的气温不到零度，穿着羽绒服都让人感觉瑟瑟发抖，而围观的群众却越集越多，很快，优衣库的门口就堆满了人，水泄不通。

也许是为了维持店门的商业秩序，也许是为了疏散围观的群众，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保安人员终于按耐不住了，他上前一把扯掉了男生蒙眼的黑布，阻拦了一个正准备给男生拥抱的阿姨，发出警告。

黑布落下，男生眼前的景象，由模糊到渐渐清晰，不过，似乎没有人发现，这个男生曾是2015年《我是演说家》第二季被华少选中的选手-邓林杰。

邓林杰是一个现处纽约的留学生，不过他出国的方式有那么一点与众不同，他是靠众筹，由230个人给他集资了50万人民币才出的国，按照他的话说就是：没钱，只能卖自己。

（邓林杰和导师乐嘉、华少）

（收到SVA录取）

2015年3月，邓林杰收到了美国纽约视觉艺术学院的录取通知书。在这个世界排名前十的艺术学院在向他伸来橄榄枝的同时，他除了兴奋之余，可能更多的是失落。

（纽约视觉艺术学院）

因为在纽约学习两年的学费加生活费大约要70万元，但邓林杰那在山西临汾开杂货店小生意的家庭，只能负担他20万开销，剩下的50万怎么办呢？他想到了众筹。

将“自己”作为一个产品去众筹，史无前例。他写出的众筹计划是：资助者如果资助100元，将在未来获得120元的偿还，如果资助1000元，将获得1200元的偿还；若超过5万元，邓林杰甚至会在毕业后为对方提供工作方面的帮助。

但是，这样一份“卖自己”的计划靠谱吗？

“其实，我一度想放弃。在这个众筹计划刚刚出来的时候，网络上铺天盖地的谩骂让我都开始怀疑自己。很多人说，我一个三本院校出来的学生，又没钱，就应该老实呆着，干啥老做着出国读书的梦。但是我不甘心，录取通知书就躺在身边，我还是想闯一闯。”

邓林杰的众筹计划发出后，出乎意料的是，在一个小时之内，有20多人直接打款或表达意愿将参与其中，7天内，资助的金额就达到了50万元，媒体记者蜂拥而至，针对他众筹的问题尖锐又犀利，甚至帮他打出了“卖身求学”的旗号。

“很尴尬，有些记者甚至问我：众筹留学算不算是非法集资。一开始遇到这种问题我会气得把电话立即挂断，但现在已经习惯了，因为我明白这已经不再是一件私人的事情，参杂了太多的社会因素在里面，而我生活的方方面面也被媒体放大了。”邓林杰的脸上透着一丝无奈。

邓林杰想要出国深造根源自他对艺术的痴迷。成长于临汾市一个卖铝锅的小巷里，他不是想着怎么发家致富，而是醉心于艺术的研究。从书法、篆刻，到素描、平面设计，他在那个小巷里，就是异类。

（临汾铝锅巷，图片来源：临汾晚报）

（外国友人拿着邓林杰书法作品）

在申请纽约视觉艺术学院时，他把自己一直关注的“同志”群体大胆地放进作品集里-将不同颜色代表不同结果的判断性取向问卷发放给100位受访者，并将100个人的照片按照各自的颜色组在一起，以展示人群中性取向的多元化。

（作品被选入SVA Portfolios)

(邓林杰在纽约街头写书法）

在邓林杰的作品里，会看见不少“同志”元素的存在。像年初在优衣库门前做的行为艺术表演，同样是聚焦在这个群体的身上。邓林杰说，在他蒙着眼睛，站在人群中间去渴求拥抱时，他所代表的不是他自己，而是一个物化的象征。他很想知道，在今天中国有待开放的环境下，人们对“同志”是以一种怎样的眼光去看待。

(邓林杰画作）

“我一开始的时候非常忐忑，蒙上眼睛的那一霎那，我觉得可能根本不会有人愿意过来拥抱我。”邓林杰害怕这次行为艺术的主题会受到观众的排斥，他甚至做好了0观众的准备。

不过，让人没有想到的是，在不到1个小时的时间里，就有65人上前和邓林杰拥抱。

“虽然我看不见他们，但很多人都会在拥抱时轻声告诉我他们当时的想法。让我印象最深刻的是，有一个哥们对我说：虽然我是异性恋，但我觉得你能这样站出来真的很勇敢，同性恋和异性恋应该是平等的，你加油。”

邓林杰的行为艺术，在微博上再起波澜。有的人直接骂他是“神经病”，“脑子有问题”，但是对于他来说，人们的反应，也是行为艺术本身的一部分，这是他一辈子的课题。

我问邓林杰，你来纽约最大的感受是什么？

邓林杰想了想，告诉我：“纽约是一个让我心生敬畏的地方，它壮大了我的野心，告诉我可以并且应该更努力地去超越人生的处境和限制，因为我在这儿看到了‘活法’的无限可能。"

本文作者：庄乐乐；文章首发于微信公众号：北美人物志 (ID: uspeopl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