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巷。男孩。金毛犬。

男孩站在连门都被拆了的门槛上,门前巨大的树桩还牢牢地在围墙与门槛间横插一脚,也只有它,才能让人嗅出一点这户人家不平凡的气息。男孩微卷的淡金短发服服帖帖,祖母绿的眼瞳中映着烧毁的只剩下勉强能认出大体结构的房子,白得近乎病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嘴唇紧紧地抿着,很紧很紧。

这样的男孩。与这废墟。格格不入。

仿佛是从小含着金勺子长大的小少爷。以及身旁,有一条看样子站起来比他还高上一点儿的一尘不染的金毛狗子,不时发出呜呜的声音。

我试图从他身上发现些什么。

那双眼。如同天空中带星辰的白昼。

那么破烂不堪的房子。在他看来,或者说,映在他的眼睛里,却是美的不可方物。

我再次靠近他,看着他一直笔挺的背微微颤抖。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破碎了。伸出手来,想要把男孩轻轻拥住,那副身子,似乎一碰就碎了,很小心的用指尖触碰。

没有温度。

用了点力,手却直直地穿过他的身体。

对阿。我帮不了他。可是我不敢闭上双眼,怕他下一步走错。

缓步向后退着,不不,不是我想退,而是眼前猛然向前移动的景物几乎让人晕厥。晃了晃神,哪还有明镜的天空,火红色的光照亮了半边天,照亮了仍旧站在门槛处的男孩的脸,他在笑,带着决然和傲气,以及,刻骨的痛。

噼里啪啦的声音掩盖不了庭院中人们的呼救声。还有男孩哭的声音。

最初只是憋着,不断憋着,发出闷哼,而后也只是汪汪眼泪止不住,滴到胸前黑色小西装上,滴到金毛的头顶。姿势没有变,肩膀却比之前抖得厉害。

后来。

岂止是哭。

哀号。仿佛只有把心脏一起投入这火中才能缓解的痛,仿佛要从心脏中挤出血液的痛。

“什么破事儿,这小鬼,想哭就哭吧。哭了就行了。”心想。

男孩精致的小脸皱成什么模样我没看到,他蹲下身子,抱着金毛狗子,很紧很紧,小小的手攥成拳头。

那。感觉。大概是一把火烧了你住了很久的房子,你看着那些残骸和土灰的绝望,你知道那是你家,但是你已经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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