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
#bl#
#古代某朝#
1.
“唉..算了。老大,我给你探路罢。”
2.
我认识他们俩个人,是在八十年前。
我时才是个十六岁的花季女娃子。那日参加金平会式,隔座有位被揍成猪头的小哥,说是小哥,因为其人长相清清玲玲,但他其实并不是书生气息的脸,而且一张看起来朴实、单纯又好看的脸。不过,脸好不好看,在当时,我是看不出来了。被揍成花了。
“小妹妹..他们在讲啥?”
那人眼神挑着台上讲述课业的老师,嘴又大大的咧着笑。
“一般课业而已..”我不知道该不该回答这样奇怪的人这样奇怪的问题,“您..不需要医伤?”
“嗨呀,医甚么伤,说你们女娃子就是矫情得很。”
“... ...”
“唉,小姑娘,你和我来得了,这台上叽里咕哇的讲得甚么东西!”
语罢,拽着我的手袖就起身扬长,我分明望见那是一双好看、菱角分明的书生专用手!
可这样的手,硬是抱着我踏上屋檐,我当日吓得夜不能寐。
3.
“小姑娘,你姓甚名谁,哪家的闺?”
“冯笙。江南天掌堂幺女。壮士,你..”
“我叫王小辰,金平的强盗。”他孩子一样的笑容绽放在脸上,回头指指房檐上一位一袭黑衫的男人,“这位是蒋天清。是我老大!”
“我..我可没有银子啊...”我一个不稳向后栽去,跌在冰凉的雨刷过的斜梁上。
王小辰步前扶我起来,随后站在蒋天清的身后:“没人抢你银子,我老大最近想要个女人。”
“...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 ...”蒋天清看起来也不知道说什么。
他狠狠地给了王小辰一个拳头,王小辰捂着肚子艰难的直起腰身,“老大..给..给我点面子嘛。”
“ 嘘..你那么说,她又像上一个那么吓跑了..笨蛋。”
“哦哦..”王小辰重新清清嗓子道,“这位..小姐,我们老大一表人才,为人知..知书达理,温柔大方,想要与你共赴星月,谈一纸情爱,若小姐悦意,其则奉四季鲜花,若小姐未悦,则奉八盏凉茶。”
我有些吃惊。他说的这一套客套话,乃是金平大学士的情爱名言。凭这人的文采与风度若不是个书生,都可惜了书生二字。
“小女子不悦意..”我的话未说完,蒋天清上前,凶恶的眼神钻进我的眼睛里,“你不悦意也要悦意!”
说好的凉茶呢。
4.
那日晚间,我还是被绑架着去了所谓的春房——一厢破旧废弃的大型马车。
我途中作小机灵,道我急着要更衣,二人推辞不妥就先钻到马车里,我在马车外前后顾着逃命的路子,还没想好如何脱身,马车即上上下下的波动,传来男子呻吟之音...
我推门迈进。
王小辰被蒋天清压在身下,后者的一手压在前者的胸膛上,另一手伸进不可描述的领域。二者的舌头似乎已经纠缠在一起,王小辰的双手乖巧的并在头的上方,一双真正是书生般的玉腿挂在蒋天清的腰上。
“老大...”
“今日我揍你几次?”
“八次...”
“对不起了,辰公子。”
“不是..大,她进来了她..”
尴尬的局面,八十年后的今天我还是无法忘怀。
... ...
我们三个出去找了一处篝火,绕着温暖的火光我听着他们的故事。
原道王小辰是京都金平的一户富贵人家,十六岁前饱读诗书又是一表人才,在十七岁时家里人替他订了门当户对的一门亲事。王小辰死不当婚,婚夜离家出走遇见当时正与官人厮杀的蒋天清。一是出走之人二是亡命之徒,二者很快相伴天涯。
一日王小辰家人捉到他偷劫人家的现行,王小辰死命不愿归顺,与家人恩断义绝。自此,王小辰称蒋天清是大哥,产生了不一般的友谊。
王小辰发现自己似乎存有龙阳之癖,可蒋天清的女人却一波一波地换......他苦恼极了,极明自己对“老大”产生的倾慕之情。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得成正果。
再以后,王小辰常常去的书院新入一位面容姣好的女子,定睛一看是当日的婚约当事人,女子对王小辰有爱慕之意。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很快,王小辰在朦胧里似乎也悦意于这位完美的女子。
又是老桥段了,蒋天清明白了王小辰的心思,一日醉酒,将他暴打一顿绑在客栈的床板上,行春夜之后只留下“好自为之”四字。
从此,挨打与春宵成了王小辰的日常活计,蒋天清仍旧向往女子的身躯,王小辰则天涯海角为他寻找能够一度春宵的女人。
“...还真是,”我支支吾吾的说不上来什么,“想不到啊。”
“女娃,你今日行了大运,我不想睡你了,你走吧。”蒋天清语气平淡的说道,“不过,你知道了这样多,就交个朋友吧。”
不是应该杀人灭口么..?看来这对盗贼也不是什么恶歹。
“那小女子谢过二位大哥,明日家府里设宴款待。”
“不必。天掌堂主位冯氏与我祖上乃是族亲,我不去凑这个热闹了,哈哈~”他冲着我笑焉,随后仰躺在蒋天清的腿上。
“也罢。那蒋大哥...”
“不去。”
“好..好吧..哈..”
5.
在我十六岁至十八岁年间,我一直与他们保持联络,或是在金平某房檐上,或是在江南某水田间,或是在官府里我保释他们出衙门...
我十八岁,府上给我轰轰烈烈的办了一场成人礼,我望见远处楼阁的二人也把酒言欢,对着我行礼。好在江湖情义不像婚事,是不必考虑门当户对的。我庆幸的想到。
十九岁那年。我突然失去了与蒋天清的联络。原因是一次我照常赴王小辰的邀请,去往金平的讲业,可这种一般课业,王小辰总是不屑于听的。
那日只有他一个人。
像我们初次见面一样。
只不过他醉酒了。脸颊满是君子泪。手里攥着的似乎是一拳相思。
“小辰,我怎么不见蒋大哥...”
“笙姑娘,他一介粗鄙之人,怎么听得懂咱这课业?”
“可是...”
“闭嘴。”
王小辰眼神黯淡,嘴里轻轻的吐出这两个不善的词来,我不再说话。他一边饮酒,随后一边流泪。
直到课业结束。他才与我说出原委:“蒋天清,昨日成婚了。”
“蒋天清,被江南富庶小姐包婚了。”
“你..万不该如此难过,蒋大哥心悦的是你,不是一日一换的女人...”
“他从未心悦过我。”
“......”
“他睡了那家千金,定是一定要负责娶亲的。”
“那家竟然放心女儿嫁给一个来路不明的强盗?”
“那位千金爱蒋天清。蒋天清心悦她。”
“... ...”
“所谓心悦,不过是情意相通。眼眸所及是她,唇齿所依是她,体肤所托是她...。若两情相悦即共赴星月,一方相思则喝酒,则哭。”
“你醉了..小辰,你的诗句搭得不衬..”
“诗句不衬,终归是我不衬。”
那日我送他回了他想去的客栈。那一别就是十二年。
6.
我过了梅之年,已经快是半老徐娘,生了一男一女两个娃娃,嫁了一户“门当户对”,我却不心悦吧。
十二年间,我再也没有见过王小辰与蒋天清,他们的面容在我的岁月里悄悄淡去,像是我做了一场不计时长的大梦。
第十三年,我在金平的海棠师院名座讲业里看见了我的故人。
他的面庞仍是清瘦,脸颊少了几处陈年的疤。他一席真正书生的长卷衣衫,口齿间清楚的念着我二字的名字。
“冯笙。”
我惊呆了。他如今是赫赫有名的书生,是海棠师院重金求来的讲师。并且,他仍然记得我这一张面容不再的故人脸。
他今年已过了而立之年。
我们侃侃而谈,多是叙些当年的旧事,却都避开了蒋天清这个名字。但是在讲到他的婚事,他神色突然暗淡,一如十三年前金平课业上他灌酒的样子。
“如今若唱台戏,你已然是青衣一角了。”他道。
我轻声应和。
“我还未婚娶,因为无人与我门当户对。”
沉默,灌溉了整个初夏。
“冯笙。你我今日再别,不止是年月之别了。”
7.
我还未读懂他的意思,等回过神来,王小辰早已不知所踪。
果真,不是年月之别,是生死之别。
相公是衙门的官,旦日回家茶饭不思。我上前探问,他思索良久,伏在案上答道:“今日,结了一出离奇的案子。”
“怎么?”我一边收拾着床榻,一边问道。
“江南田家的千金被她外子家暴致死。”
我默默的在心里哀悼,好一个门当户对,又可怜了一家好女孩。
“她相公原是个盗贼,算不上江洋大盗,却也是小有恶名了。”
“那为何之前不曾追捕?”原来不是门当户对。
“唉,说来也奇怪,那金平王家,多次帮释那个贼人和他的附庸,就连你家的天掌堂也有帮释他们的记录。”
我愣在原处。我的确帮释过蒋天清和王小辰多次,莫不是王小辰的家里也一直暗暗相助,这杀妻的贼人,就是蒋天清。
“那..那他为何杀妻?为了夺财?”
“不是杀妻,是暴妻致死。我原以为抓了这人就算是了事。所以我抓了那贼人关起来连夜拷刑,逼他招供。可是昨夜据说一人重金买通狱劳,却没有劫走犯人。”
“这..实在太离奇了。”
“对啊,今早被人发现,双双死在监狱里,衣衫褴褛,遗容却是愉快的模样。”
... ...
晚上我借着打灯的理由前去牢狱,狱劳恭恭敬敬地放我进去。
一间窄窄的刑室,地上斑斑血迹,什么都没有了。我哭得所有狱劳都不知所措,我在哭我的碧玉年华,哭我的碧玉年华里唱的这出落幕戏曲。
8.
“老大,我来了...”王小辰气喘吁吁地闯进来,蒋天清被铁链吊在天花板上,绝世的一张贼人脸已经被划痕爬满,他垂着身子虚弱地抬起头。王小辰从未见过这样的蒋天清。
“老大,你让我好生思念。”王小辰紧紧抱住贼人的腰,蒋天清忍不住腰上伤口的疼痛破声叫喊。起初是难忍疼痛的叫喊,之后是不知道为何的叫喊。
“老大..我..我不敢迟来的,迟来我骇你揍我...”王小辰苦涩的笑道,“不过 求你了...”
蒋天清奄奄一息的垂在那人的怀里,他不说话。
“我原谅你了...”书生说,“蒋天清,你施虐一个人的时候,是因为爱还是不爱...
”
“蒋天清,你一生都不肯心悦的人,前来送行。”书生说。
书生自己撕毁了衣衫,他想给世人制造不雅的误会。
“唉..算了。老大,我给你探路罢。”书生说罢,举刀插进自己的胸膛。
贼人落了几滴眼泪,就阖着眼跟去了。
9.
如今,我垂垂老矣,算上是江南最长命的老人家,我的膝下子孙成群,都听说过我嘴里的情爱故事。
故事和事实不同的是,我隐去了他们的性别,添了一个白头偕老的结局。